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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紀(jì)二十三

出處:資治通鑒

原文:

  起上章困敦七月,盡旃蒙大荒落正月,凡四年有奇。

則天順圣皇后下

  ◎ 久視元年庚子,公元七零零年

  秋,七月,獻俘于含樞殿。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卿合宴,舉觴屬仁杰曰:“公之功也?!睂①p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盡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閏月,戊寅,車駕還宮。
  己丑,以天官侍郎張錫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李嶠罷為成均祭酒。錫,嶠之舅也,故罷嶠政事。
  丁酉,吐蕃將麹莽布支寇涼州,圍昌松,隴右諸軍大使唐休璟與戰(zhàn)于洪源谷。麹莽布支兵甲鮮華,休璟謂諸將曰:“諸論既死,麹莽布支新為將,不習(xí)軍事,諸貴臣子弟皆從之,望之雖如精銳,實易與耳,請為諸君破之?!蹦吮患紫认蓐?,六戰(zhàn)皆捷,吐蕃大奔,斬首二千五百級,獲二裨將而還。
  司府少卿楊元亨,尚食奉御楊元禧,皆弘武之子也。元禧嘗忤張易之,易之言于太后:“元禧,楊素之族;素父子,隋之逆臣,子孫不應(yīng)供奉。”太后從之,壬寅,制:“楊素及其兄弟子孫皆不得任京官?!弊筮w元亨睦州刺史,元禧貝州刺史。
  庚戌,以魏元忠為隴右諸軍大使,擊吐蕃。
  庚申,太后欲造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以助其功。狄仁杰上疏諫,其略曰:“今之伽藍,制過宮闕。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來,終須地出,不損百姓,將何以求!”又曰:“游僧皆托佛法,詿誤生人;里陌動有經(jīng)坊,阛阓亦立精舍?;T所急,切于官征;法事所須,嚴(yán)于制敕?!庇衷唬骸傲何洹⒑單纳崾o限,及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列剎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王之師!”又曰:“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馀廊宇,不得全無。如來設(shè)教,以慈悲為主。豈欲勞人,以存虛飾?”又曰:“比來水旱不節(jié),當(dāng)今邊境未寧,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以救之!”太后曰:“公教朕為善,何得相違!”遂罷其役。
  阿悉吉薄露叛,遣左金吾將軍田揚名、殿中侍御史封思業(yè)討之。軍至碎葉,薄露夜于城傍剽掠而去,思業(yè)將騎追之,反為所敗。揚名引西突厥斛瑟羅之眾攻其城,旬馀,不克。九月,薄露詐降,思業(yè)誘而斬之,遂俘其眾。
  太后信重內(nèi)史梁文惠公狄仁杰,群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廷爭,太后每屈意從之。嘗從太后游幸,遇風(fēng)吹仁杰巾墜,而馬驚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執(zhí)其鞚而系之。仁杰屢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許。入見,常止其拜,曰:“每見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辛丑,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眾或不能決,太后輒嘆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
  太后嘗問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杰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比式軐υ唬骸拔膶W(xué)缊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奇才,則有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碧筮碇疄槁逯菟抉R。數(shù)日,又問仁杰,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碧笤唬骸耙堰w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蹦诉w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杰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jiān)察御史曲阿桓彥范、太州刺史敬暉等數(shù)十人,率為名臣?;蛑^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比式茉唬骸八]賢為國,非為私也?!?br />  初,仁杰為魏州刺史,有惠政,百姓為之立生祠。后其子景暉為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為人患,人遂毀其像焉。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為蕭關(guān)道大總管,以備突厥。
  甲寅,制復(fù)以正月為十一月,一月為正月,赦天下。
  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孫也。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shù)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shù)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yīng)得預(yù)此會。”顧左右逐出之,座中皆失色;太后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嘆服。
  丁卯,太后幸新安;壬申,還宮。
  十二月,甲寅,突厥掠隴右諸監(jiān)馬萬馀匹而去。
  時屠禁尚未解,鳳閣舍人全節(jié)崔融上言,以為:“割烹犧牲,弋獵禽獸,圣人著之典禮,不可廢闕。又,江南食魚,河西食肉,一日不可無;富者未革,貧者難堪,況貧賤之人,仰屠為生,日戮一人,終不能絕,但資恐喝,徒長奸欺。為政者茍順月令,合禮經(jīng),自然物遂其生,人得其性矣。”戊午,復(fù)開屠禁,祠祭用牲牢如故。

  ◎ 長安元年辛丑,公元七零一年

  春,正月,丁丑,以成州言佛跡見,改元大足。
  二月,己酉,以鸞臺侍郎柏人李懷遠同平章事。
  三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張錫坐知選漏泄禁中語、贓滿數(shù)萬,當(dāng)斬,臨刑釋之,流循州。時蘇味道亦坐事與錫俱下司刑獄,錫乘馬,氣色自若,舍于三品院,帷屏食飲,無異平居。味道步至系所,席地而臥,蔬食而已。太后聞之,赦味道,復(fù)其位。
  是月,大雪,蘇味道以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fā)榮,而寒雪為災(zāi),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諂諛之士也。”太后為之罷朝。
  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fù)賀。求禮揚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碧鬄橹溉?。
  夏,五月,乙亥,太后幸三陽宮。
  以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以備突厥。
  天官侍郎鹽官顧琮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以夏官尚書李迥秀同平章事。
  迥秀性至孝,其母本微賤,妻崔氏常叱媵婢,母聞之不悅,迥秀即時出之。或曰:“賢室雖不避嫌疑,然過非七出,何遽如是!”迥秀曰:“娶妻本以養(yǎng)親,今乃違忤顏色,安敢留也!”竟出之。秋,七月,甲戌,太后還宮。
  甲申,李懷遠罷為秋官尚書。
  八月,突厥默啜寇邊,命安北大都護相王為天兵道元帥,統(tǒng)諸軍擊之,未行而虜退。
  丙寅,武邑人蘇安恒上疏曰:“陛下欽先圣之顧托,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豈不聞帝舜褰裳,周公復(fù)辟!舜之于禹,事只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tǒng)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wù)繁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東宮,自怡圣體!自昔理天下者,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dāng)今梁、定、河內(nèi)、建昌諸王,承陛下之廕覆,并得封王。臣謂千秋萬歲之后,于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簡。臣又聞陛下有二十馀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久之計也。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籓皇家,斯為美矣?!笔枳?,太后召見,賜食,慰諭而遣之。
  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張易之兄弟;邵王重潤與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竊議其事。易之訴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殺。延基,承嗣之子也。
  丙申,以相王知左、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事。
  冬,十月,壬寅,太后西入關(guān),辛酉,至京師;赦天下,改元。
  十一月,戊寅,改含元宮為大明宮。
  天官侍郎安平崔玄,性介直,未嘗請謁。執(zhí)政惡之,改文昌左丞。月馀,太后謂玄曰:“自卿改官以來,聞令史設(shè)齋自慶。此欲盛為奸貪耳,今還卿舊任?!蹦藦?fù)拜天官侍郎,仍賜彩七十段。
  以主客郎中郭元振為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大使。
  先是,涼州南北境不過四百馀里,突厥、吐蕃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硤口置和戎城,北境磧中置白亭軍,控其沖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寇不復(fù)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涼州粟麥斛至數(shù)千,及漢通收率之后,一縑糴數(shù)十斛,積軍糧支數(shù)十年。元振善于撫御,在涼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 長安二年壬寅,公元七零二年

  春,正月,乙酉,初設(shè)武舉。
  空厥寇鹽、夏二州。三月,庚寅,突厥破石嶺,寇并州。以雍州長史薛季昶攝右臺大夫,充山東防御軍大使,滄、瀛、幽、易、恒、定等州諸軍皆受季昶節(jié)度。夏,四月,以幽州刺史張仁愿專知幽、平、媯、檀防御,仍與季昶相知,以拒突厥。
  五月,壬申,蘇安恒復(fù)上疏曰:“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tǒng),實因唐氏舊基。當(dāng)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何圣顏以見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大帝墳陵?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鐘鳴漏盡!臣愚以為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乘之國哉!”太后亦不之罪。
  乙未,以相王為并州牧,充安北道行軍元帥,以魏元忠為之副。
  六月,壬戌,召神都留守韋巨源詣京師,以副留守李嶠代之。
  秋,七月,甲午,突厥寇代州。
  司仆卿張昌宗兄弟貴盛,勢傾朝野。八月,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請封昌宗為王,制不許;壬戌,又請,乃賜爵鄴國公。
  敕:“自今有告言揚州及豫、博馀黨,一無所問,內(nèi)外官司無得為理?!?br />  九月,乙丑朔,日有食之,不盡如鉤,神都見其既。
  壬申,突厥寇忻州。
  己卯,吐蕃遣其臣論彌薩來求和。
  庚辰,以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大谷道大總管,洛州長史敬暉為副;辛巳,又以相王旦為并州道元帥,三思與武攸宜、魏元忠為之副;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杲為司馬;然竟不行。
  癸未,宴論彌薩于麟德殿。時涼州都督唐體璟入朝,亦預(yù)宴。彌薩屢窺之。太后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zhàn),此將軍猛厲無故,故欲識之?!碧筮莪Z為右武威、金吾二衛(wèi)大將軍。休璟練習(xí)邊事,自碣石以西逾四鎮(zhèn),綿亙?nèi)f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
  冬,十月,甲辰,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顧琮薨。
  戊申,吐蕃贊普將萬馀人寇茂州,都督陳大慈與之四戰(zhàn),皆破之,斬首千馀級。
  十一月,辛未,監(jiān)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來俊臣之奸,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十獄,伸其枉濫。”太后乃命監(jiān)察御史蘇颋按覆俊臣等舊獄,由是雪免者甚眾。颋,夔之曾孫也。
  戊子,太后祀南郊,赦天下。
  十二月,甲午,以魏元忠為安東道安撫大使,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檢校幽州都督,右羽林衛(wèi)將軍薛訥、左武衛(wèi)將軍駱務(wù)整為之副。
  戊申,置北庭都護府于庭州。侍御史張循憲為河?xùn)|采訪使,有疑事不能決,病之,問侍吏曰:“此有佳客,可與議事者乎?”吏言前平鄉(xiāng)尉猗氏張嘉貞有異才,循憲召見,詢以事;嘉貞為條析理分,莫不洗然。循憲因請為奏,皆意所未及。循憲還,見太后,太后善其奏,循憲具言嘉貞所為,且請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寧無一官自進賢邪!”因召嘉貞,入見內(nèi)殿,與語,大悅,即拜監(jiān)察御史;擢循憲司勛郎中,賞其得人也。

  ◎ 長安三年癸卯,公元七零三年

  春,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夏,四月,吐蕃遣使獻馬千匹、金二千兩以求昏。
  閏月,丁丑,命韋安石留守神都。
  己卯,改文昌臺為中臺。以中臺左丞李嶠知納言事。
  新羅王金理洪卒,遣使立其弟崇基為王。
  六月,辛酉,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寧州大水,溺殺二千馀人。
  秋,七月,癸卯,以正諫大夫硃敬則同平章事。
  戊申,以并州牧相王旦為雍州牧。
  庚戌,以夏官尚書、檢校涼州都督唐休璟同鳳閣鸞臺三品。時突騎施酋長烏質(zhì)勒與西突厥諸部相攻,安西道絕。太后命休璟與諸宰相議其事,頃之,奏上,太后即依其議施行。后十馀日,安西諸州請兵應(yīng)接,程期一如休璟所畫,太后謂休璟曰:“恨用卿晚!”謂諸宰相曰:“休璟練習(xí)邊事,卿曹十不當(dāng)一。”
  時西突厥可汗斛瑟羅用刑殘酷,諸部不服。烏質(zhì)勒本隸斛瑟羅,號莫賀達干,能撫其眾,諸部歸之,斛瑟羅不能制。烏質(zhì)勒置都督二十員,各將兵七千人,屯碎葉西北;后攻陷碎葉,徙其牙帳居之。斛瑟羅部眾離散,因入朝,不敢復(fù)還,烏質(zhì)勒悉并其地。
  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既。
  初,左臺大夫、同鳳閣鸞臺三品魏元忠為洛州長史,洛陽令張昌儀恃諸兄之勢,每牙,直上長史聽事;元忠到官,叱下之。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太后召易之弟岐州刺史昌期,欲以為雍州長史,對仗,問宰相曰:“誰堪雍州者?”元忠對曰:“今之朝臣無以易薛季昶?!碧笤唬骸凹娟凭萌尉└?,朕欲別除一官;昌期何如?”諸相皆曰:“陛下得人矣?!痹要氃唬骸安诓豢?!”太后問其故,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向在岐州,戶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事務(wù)繁劇,不若季昶強干習(xí)事?!碧竽欢埂T矣謬L面奏:“臣自先帝以來,蒙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jié),使小人在側(cè),臣之罪也!”太后不悅,由是諸張深怨之。
  司禮丞高戩,太平公主之所愛也。會太后不豫,張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駕,為元忠所誅,乃譖元忠與戩私議云“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久長?!碧笈?,下元忠、戩獄,將使與昌宗廷辨之。昌宗密引鳳閣舍人張說,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說許之。明日,太后召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使元忠與昌宗參對,往復(fù)不決。昌宗曰:“張說聞元忠言,請召問之?!?br />  太后召說。說將入,鳳閣舍人南和宋璟謂說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以求茍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璟當(dāng)叩閣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濟源張廷珪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幾曰:“無污青史,為子孫累!”
  及入,太后問之,說未對。元忠懼,謂說曰:“張說欲與昌宗共羅織魏元忠邪!”說叱之曰:“元忠為宰相,何乃效委巷小人之言!”昌宗從旁迫趣說,使速言。說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況在外乎!臣今對廣朝,不敢不以實對。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誣證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說與魏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說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說曰:“易之兄弟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賀,元忠語客曰:‘無功受龐,不勝慚懼。’臣實言曰:‘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彼伊尹、周公皆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xué)伊、周,當(dāng)使學(xué)誰邪?且臣豈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臺衡,附元忠立致族滅!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誣之耳?!碧笤唬骸皬堈f反覆小人,宜并系治之?!彼?,更引問,說對如前。太后怒,命宰相與河內(nèi)王武懿宗共鞫之,說所執(zhí)如初。
  硃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碧K安恒亦上疏,以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為納諫之主;暮年以來,人以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恟恟,皆以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于私室而鉗口于公朝,畏迕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別生它變,爭鋒于硃雀門內(nèi),問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以謝之,何以御之?”易之等見其疏,大怒,欲殺之,賴硃敬則及鳳閣舍人桓彥范、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
  丁酉,貶元忠為高要尉,戩、說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于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時?!碧髥柶涔?,時易之、昌宗皆侍側(cè),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易之等下殿,叩膺自擲稱冤。太后曰:“元忠去矣!”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晙復(fù)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fù)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為義所激,顛沛無恨?!杯Z嘆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
  太子仆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于郊外,易之詐為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jiān)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茲事皆實,略問,速以聞?!表曋?,中使督趣者數(shù)四,曰:“反狀皎然,何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zhì),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處,但據(jù)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jù)實以聞,太后怒曰:“卿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以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為反,臣實不敢。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況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殺之柄,欲加之罪,取決圣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敢不以實聞!”太后曰:“汝欲全不罪邪?”對曰:“臣智識愚淺,實不見其罪!”太后意解。貞慎等由是獲免。
  太后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悅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dāng)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jǐn)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傷之;太后知之,故得免。
  丁未,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冬,十月,丙寅,車駕發(fā)西京;乙酉,至神都。
  十一月,己丑,突厥遣使謝許昏。丙申,宴于宿羽臺,太子預(yù)焉。宮尹崔神慶上疏,以為:“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龜者,為別敕征召,恐有詐妄,內(nèi)出龜合,然后應(yīng)命。況太子國本,古來征召皆用玉契。此誠重慎之極也。昨緣突厥使見,太子應(yīng)預(yù)朝參,直有文符下宮,曾不降敕處分,臣愚謂太子非朔望朝參、應(yīng)別召者,望降墨敕及玉契。”太后甚然之。
  始安獠歐陽倩擁眾數(shù)萬,攻陷州縣,朝廷思得良吏以鎮(zhèn)之。硃敬則稱司封郎中裴懷古有文武才;制以懷古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討擊使。懷古才及嶺上,飛書示以禍福,倩等迎降,且言“為吏所侵逼,故舉兵自救耳。”懷古輕騎赴之。左右曰:“夷獠無信,不可忽也。”懷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況人乎!”遂詣其營,賊眾大喜,歸所掠貨財;諸洞酋長素持兩端者,皆來款附,嶺外悉定。
  是歲,分命使者以六條察州縣。
  吐蕃南境諸部皆叛,贊普器弩悉弄自將擊之,卒于軍中。諸子爭立,久之,國人立其子棄隸蹜贊為贊普,生七年矣。

  ◎ 長安四年甲辰,公元七零四年

  春,正月,丙申,冊拜右武衛(wèi)將軍阿史那懷道為西突厥十姓可汗。懷道,斛瑟羅之子也。
  丁未,毀三陽宮,以其材作興泰宮于萬安山。二宮皆武三思建議為之,請?zhí)竺繗q臨幸,功費甚廣,百姓苦之。左拾遺盧藏用上疏,以為:“左右近臣多以順意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為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業(yè),傷陛下之仁。陛下誠能以勞人為辭,發(fā)制罷之,則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愛人也?!辈粡?。藏用,承慶之弟孫也。
  壬子,以天官侍郎韋嗣立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夏官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李迥秀頗受賄賂,監(jiān)察御史馬懷素劾奏之。二月,癸亥,迥秀貶廬州刺史。
  壬申,正諫大夫、同平章事硃敬則以老疾致仕。敬則為相,以用人為先,自馀細務(wù)不之視。
  太后嘗與宰相議及刺史、縣令。三月,己丑,李嶠、唐休璟等奏:“竊見朝廷物議,遠近人情,莫不重內(nèi)官,輕外職,每除授牧伯,皆再三披訴。比來所遣外任,多是貶累之人;風(fēng)俗不澄,實由于此。望于臺、閣、寺、監(jiān)妙簡賢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績。臣等請輟近侍,率先具僚?!碧竺鼤街?,得韋嗣立及御史大夫楊再思等二十人。癸巳,制各以本官檢校刺史,嗣立為汴州刺史。其后政跡可稱者,唯常州刺史薛謙光、徐州刺史司馬鍠而已。
  丁亥,徙平恩王重福為譙王。
  以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蘇味道謁歸葬其父,制州縣供葬事。味道因之侵毀鄉(xiāng)人墓田,役使過度。監(jiān)察御史蕭至忠劾奏之,左遷坊州刺史。至忠,引之玄孫也。
  夏,四月,壬戌,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安石知納言,李嶠知內(nèi)史事。
  太后幸興泰宮。
  太后復(fù)稅天下僧尼,作大像于白司馬阪,令春官尚書武攸寧檢校,糜費巨億。李嶠上疏,以為:“天下編戶,貧弱者眾。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馀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馀戶。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沾圣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悅,功德無窮。方作過后因緣,豈如見在果報!”監(jiān)察御史張廷珪上疏諫曰:“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yǎng)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wù)以理為上,不以人廢言?!碧鬄橹T役,仍召見廷珪,深賞慰之。
  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姚元崇以母老固請歸侍;六月,辛酉,以元崇行相王府長史,秩位并同三品。
  乙丑,以天官侍郎崔玄同平章事。
  召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檢校汴州刺史韋嗣立赴興泰宮。
  丁丑,以李嶠同鳳閣鸞臺三品。嶠自請解內(nèi)史。
  壬午,以相王府長史姚元崇兼知夏官尚書、同鳳閣鸞臺三品。
  秋,七月,丙戌,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為內(nèi)史。
  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兄也,嘗召公卿宴集,酒酣,戲再思曰:“楊內(nèi)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即剪紙?zhí)恚磁吓?,為高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痹偎吉氃唬骸安蝗?。”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br />  甲午,太后還宮。
  乙未,司禮少卿張同休、汴州刺史張昌期、尚方少監(jiān)張昌儀皆坐贓下獄,命左右臺共鞫之;丙申,敕,張易之、張昌宗作威作福,亦命同鞫。辛丑,司刑正賈敬言奏:“張昌宗強市人田,應(yīng)征銅二十斤?!敝啤翱伞薄R宜?,御史大夫李承嘉、中丞桓彥范奏:“張同休兄弟贓共四千馀緡,張昌宗法應(yīng)免官?!辈谧啵骸俺加泄τ趪覆恢撩夤??!碧髥栔T宰相:“昌宗有功乎?”楊再思曰:“昌宗合神丹,圣躬服之有驗,此莫大之功?!碧髳?,赦昌宗罪,復(fù)其官。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腳狐賦》,以譏再思,再思出令言為長社令。
  丙午,夏官侍郎、同平章事宗楚客有罪,左遷原州都督,充靈武道行軍大總管。
  癸丑,張同休貶岐山丞,張昌儀貶博望丞。
  鸞臺侍郎、知納言事、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安石舉奏張易之等罪,敕付安石及右庶子、同鳳閣鸞臺三品唐休璟鞫之,未竟而事變。八月,甲寅,以安石兼檢校揚州長史,庚申,以休璟兼幽營都督、安東都護。休璟將行,密言于太子曰:“二張恃寵不臣,必將之亂。殿下宜備之。”相王府長史兼知夏官尚書事、同鳳閣鸞臺三品姚元崇上言:“臣事相王,不宜典兵馬。臣不敢愛死,恐不益于王?!毙劣?,改春官尚書,馀如故。元崇字元之,時突厥叱列元崇反,太后命元崇以字行。
  突厥默啜既和親,戊寅,始遣淮陽王武延秀還。
  九月,壬子,以姚元之充靈武道行軍大總管;辛酉,以元之為靈武道安撫大使。
  元之將行,太后令舉外司堪為宰相者。對曰:“張柬之沉厚有謀,能斷大事,且其人已老。惟陛下急用之?!倍?,十月,甲戌,以秋官侍郎張柬之同平章事,時年且八十矣。
  乙亥,以韋嗣立檢校魏州刺史,馀如故。
  壬午,以懷州長史河南房融同平章事。
  太后命宰相各舉堪為員外郎者,韋嗣立薦廣武令岑羲曰:“但恨其伯父長倩為累?!碧笤唬骸捌埢蛴胁?,此何所累!”遂拜天官員外郎。由是諸緣坐者始得進用。
  十一月,丁亥,以天官侍郎韋承慶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癸卯,成均祭酒、同鳳閣鸞臺三品李嶠罷為地官尚書。
  十二月,甲寅,敕大足已來新置官并停。
  丙辰,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韋嗣立罷為成均祭酒,檢校魏州刺史如故;以兄承慶入相故也。
  太后寢疾,居長生院,宰相不得見者累月,惟張易之、昌宗侍側(cè)。疾少間,崔玄奏言:“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侍湯藥。宮禁事重,伏愿不令異姓出入?!碧笤唬骸暗虑浜褚?。”易之、昌宗見太后疾篤,恐禍及己,引用黨援,陰為之備。屢有人為飛書及榜其事于通衢,云“易之兄弟謀反”,太后皆不問。
  辛未,許州人楊元嗣,告“昌宗嘗召術(shù)士李弘泰占相,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勸于定州造佛寺,則天下歸心?!碧竺f承麇慶及司刑卿崔神慶、御史中丞宋璟鞫之。神慶,神基之弟也。承慶、神慶奏言:“昌宗款稱‘弘泰之語,尋已奏聞”,準(zhǔn)法首原;弘泰妖言,請收行法?!杯Z與大理丞封全禎奏:“昌宗龐榮如是,復(fù)召術(shù)士占相,志欲何求!弘泰稱筮得純《乾》,天子之卦。昌宗倘以弘泰為妖妄,何不即執(zhí)送有司!雖云奏聞,終是包藏禍心,法當(dāng)處斬破家。請收付獄,窮理其罪!”太后久之不應(yīng),璟又曰:“儻不即收系,恐其搖動眾心?!碧笤唬骸扒淝彝M疲垢鼨z詳文狀?!杯Z退,左拾遺江都李邕進曰:“向觀宋璟所奏,志安社稷,非為身謀,愿陛下可其奏?!碧蟛宦牎る翻Z揚州推按,又敕璟按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贓污,又敕璟副李嶠安撫隴、蜀;璟皆不肯行,奏曰:“故事,州縣官有罪,品高則侍御史、卑則監(jiān)察御史按之,中丞非軍國大事,不當(dāng)出使。今隴、蜀無變,不識陛下遣臣出外何也?臣皆不敢奉制?!?br />  司刑少卿桓彥范上疏,以為:“昌宗無功荷寵,而包藏禍心,自招其咎,此乃皇天降怒;陛下不忍加誅,則違天不祥。且昌宗既云奏訖,則不當(dāng)更與弘泰往還,使之求福禳災(zāi),是則初無悔心;所以奏者,擬事發(fā)則云先已奏陳,不發(fā)則俟時為逆。此乃奸臣詭計,若云可舍,誰為可刑!況事已再發(fā),陛下皆釋不問,使昌宗益自負得計,天下亦以為天命不死,此乃陛下養(yǎng)成其亂也。茍逆臣不誅,社稷亡矣。請付鸞臺鳳閣三司,考竟其罪!”疏奏,不報。
  崔玄亦屢以為言,太后令法司議其罪。玄弟司刑少卿昪,處以大辟。宋璟復(fù)奏收昌宗下獄。太后曰:“昌宗已自奏聞?!睂υ唬骸安跒轱w書所逼,窮而自陳,勢非得已。且謀反大逆,無容首免。若昌宗不伏大刑,安用國法!”太后溫言解之。璟聲色逾厲曰:“昌宗分外承恩,臣知言出禍從,然義激于心,雖死不恨!”太后不悅,楊再思恐其忤旨,遽宣敕令出,璟曰:“圣主在此,不煩宰相擅宣敕命!”太后乃可其奏,遣昌宗詣臺,璟庭立而按之;事未畢,太后遣中使召昌守特敕赦之。璟嘆曰:“不先擊小子腦裂,負此恨矣!”太后乃使昌宗詣璟謝,璟拒不見。
  左臺中丞桓彥范、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己共薦詹事司直陽嶠為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搏擊之任如何?”彥范曰:“為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fēng),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嶠,休之之玄孫也。
  先是李嶠、崔玄奏:“往屬革命之時,人多逆節(jié),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興等所劾破家者,并請雪免?!彼拘躺偾浠笍┓队肿嚓愔硎枨昂笫?,太后乃從之。

中宗大和大圣大昭孝皇帝上

  ◎ 神龍元年乙巳,公元七零五年

  春,正月,壬午朔,赦天下,改元。自文明以來得罪者,非揚、豫、博三州及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
  太后疾甚,麟臺監(jiān)張易之、春官侍郎張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玄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彥范、相王府司馬袁恕己謀誅之。柬之謂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曰:“將軍今日富貴,誰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奔碇唬骸敖翊蟮壑訛槎Q所危,將軍不思報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及妻子!”因指天地以自誓。遂與定謀。
  初,柬之與荊府長史閺鄉(xiāng)楊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太后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復(fù)之志。及柬之為相,引元琰為右羽林將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彥范、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皆為左、右羽林將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為右羽林大將軍,易之等乃安。
  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柬之、彥范相謂曰:“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彥范以事白其母,母曰:“忠孝不兩全,先國后家可也?!睍r太子于北門起居,彥范、暉謁見,密陳其策,太子許之。
  癸卯,柬之、玄、彥范與左威衛(wèi)將軍薛思行等,帥左右羽林兵五百馀人至玄武門,遣多祚、湛及內(nèi)直郎、駙馬都尉安陽王同皎詣東宮迎太子。太子疑,不出,同皎曰:“先帝以神器付殿下,橫遭幽廢,人神同憤,二十三年矣!今天誘其衷,北門、南牙,同心協(xié)力,以今日誅兇豎,復(fù)李氏社稷,愿殿下暫至玄武門,以副眾望。”太子曰:“兇豎誠當(dāng)夷滅,然上體不安,得無驚怛!諸公更為后圖。”李湛曰:“諸將相不顧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納之鼎鑊乎!請殿下自出止之。”太子乃出。
  同皎扶抱太子上馬,從至玄武門,斬關(guān)而入。太后在迎仙宮,柬之等斬易之、昌宗于廡下,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環(huán)繞侍衛(wèi)。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對曰:“張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聞。稱兵宮禁,罪當(dāng)萬死!”太后見太子曰:“乃汝邪?小子既誅,可還東宮!”彥范進曰:“太子安得更歸!昔天皇以愛子托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居?xùn)|宮,天意人心,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奉太子誅賊臣。愿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李湛,義府之子也。太后見之,謂曰:“汝亦為誅易之將軍邪?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湛慚不能對。又謂崔玄曰:“他人皆因人以進,惟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大德?!?br />  于是收張昌期、同休、昌儀等,皆斬之,與易之、昌宗梟首天津南。是日,袁恕己從相王統(tǒng)南牙兵以備非常,收韋承慶、房融及司禮卿崔神慶系獄,皆易之之黨也。初,昌儀新作第,甚美,逾于王主?;蛞箷溟T曰:“一日絲能作幾日絡(luò)?”滅去,復(fù)書之,如是六七。昌儀取筆注其下曰:“一日亦足。”乃止。
  甲辰,制太子監(jiān)國,赦天下。以袁恕己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赍璽書宣慰諸州。乙巳,太后傳位于太子。
  丙午,中宗即位。赦天下,惟張易之黨不原;其為周興等所枉者,咸令清雪,子女配沒者皆免之。相王加號安國相王,拜太尉、同鳳閣鸞臺三品,太平公主加號鎮(zhèn)國太平公主?;首逑扰錄]者,子孫皆復(fù)屬籍,仍量敘官爵。
  丁未,太后徙居上陽宮,李湛留宿衛(wèi)。戊申,帝帥百官詣上陽宮,上太后尊號曰則天大圣皇帝。
  庚戌,以張柬之為夏官尚書、同鳳閣鸞臺三品,崔玄為內(nèi)史,袁恕己同鳳閣鸞臺三品,敬暉、桓彥范皆為納言;并賜爵郡公。李多祚賜爵遼陽郡王,王同皎為右千牛將軍、瑯邪郡公,李湛為右羽林大將軍、趙國公;自馀官賞有差。
  張柬之等之討張易之也,殿中監(jiān)田歸道將千騎宿玄武門,敬暉遣使就索千騎,歸道先不預(yù)謀,拒而不與。事寧,暉欲誅之,歸道以理自陳,乃免歸私第;帝嘉其忠壯,召拜太仆少卿。

翻譯及賞析:

  唐紀(jì)二十三則天皇后久視元年(庚子,公元700年)

  秋,七月,獻俘于含樞殿。太后以楷固為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燕國公,賜姓武氏。召公卿合宴,舉觴屬仁杰曰:“公之功也?!睂①p之,對曰:“此乃陛下威靈,將帥盡力,臣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秋季,七月,李楷固獻契丹俘虜于含樞殿。武則天任命李楷固為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封燕國公,賜姓武氏。武則天設(shè)宴款待諸位公卿,席間舉杯對狄仁杰說:“這是您的功勞啊!”準(zhǔn)備賞賜他,狄仁杰回答說:“此次平定契丹余黨乃是由于陛下的聲威以及將帥竭忠盡力所致,我又有什么功勞呢?”堅決推辭,不接受賞賜。

  閏月,戊寅,車駕還宮。

  閏月,戊寅(初二),武則天自三陽宮回到洛陽宮。

  己丑,以天官侍郎張錫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李嶠罷為成均祭酒。錫,嶠之舅也,故罷嶠政事。

  己丑(十三日),武則天任命天宮侍郎張錫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鸞臺侍郎、同平章事李嶠被罷免為成均祭酒。因為張錫是李嶠的舅父,所以免去李嶠的宰相職務(wù)。

  丁酉,吐蕃將莽布支寇涼州,圍昌松,隴右諸軍大使唐休與戰(zhàn)于港源谷。莽布支兵甲鮮華,休謂諸將曰:“諸論既死,莽布支新為將,不習(xí)軍事,望之雖如精銳,實易與耳,請為諸君破之。”乃被甲先陷陳,六戰(zhàn)皆捷,吐蕃大奔,斬首二千五百級,獲二裨將而還。

  丁酉(二十一日),吐蕃將領(lǐng)莽布支進犯涼州,包圍了昌松。唐隴右諸軍大使唐休與莽布支在洪源谷交戰(zhàn)。莽布支的軍隊兵器盔甲明亮,唐休對他手下的部將們說:“吐蕃掌權(quán)的論欽陵兄弟都已經(jīng)被殺,莽布支初次領(lǐng)兵打仗,還不熟悉軍事。所以雖然吐蕃軍隊看起來好像是精銳之師,但實際上卻容易對付,讓我先擊破他們。”于是披掛上陣,率先攻破莽布支軍隊的防線,并連續(xù)六戰(zhàn)皆捷,吐蕃兵潰不成軍。唐休共斬敵人首級二千五百個,俘獲吐蕃兩員裨將,然后收兵。

  司府少卿楊元亨,尚食奉御楊元禧,皆弘武之子也。元禧嘗忤張易之,易之言于太后:“元禧,楊素之族;素父子,隋之逆臣,子孫不應(yīng)供奉。”太后從之,壬寅,制:“楊素及其兄弟子孫皆不得任京官?!弊筮w元亨睦州刺史,元禧貝州刺史。

  司府少卿楊元亨和尚食奉御楊元禧,都是楊弘武的兒子。楊元禧曾經(jīng)觸犯過張易之。張易之因此對武則天說:“楊元禧是楊素的族人,而楊素父子又是隋朝的逆臣,他們的子孫不應(yīng)該在皇帝身邊供職。”武則天采納了張易之的建議,于壬寅(二十六日)頒下制書:“楊素及其兄弟的子孫都不許擔(dān)任京官?!辈钤嘟德殲槟乐荽淌罚瑢钤德殲樨愔荽淌?。

  庚戌,以魏元忠為隴右諸軍大使,擊吐蕃。

  庚戌(疑誤),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隴右諸軍大使,進攻吐蕃。

  庚申,太后欲造大像,使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以助其功。狄仁杰上疏諫,其略曰:“今之伽藍,制過宮闕。功不使鬼,止在役人,物不天來,終須地出,不損百姓,將何以求!”又曰:“游僧皆托佛法,詿誤生人;里陌動有經(jīng)坊,亦立精舍?;T所急,切于官征;法事所須,嚴(yán)于制敕。”又曰:“梁武、簡文舍施無限,及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列剎盈衢,無救危亡之禍,緇衣蔽路,豈有勤王之師!”又曰:“雖斂僧錢,百未支一。尊容既廣,不可露居,覆以百層,尚憂未遍,自余廊宇,不得全無。如來設(shè)教,以慈悲為主,豈欲勞人,以存虛飾!”又曰:“比來水旱不節(jié),當(dāng)今邊境未寧,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以救之!”太后曰:“公教朕為善,何得相違!”遂罷其役。

  庚申(疑誤),武則天要建造一尊大佛像,讓全國的和尚尼姑每人每天捐出一文錢來,以促成其事。狄仁杰上疏諫阻,奏疏的大意是:“當(dāng)今的佛教寺院,在建筑規(guī)模上已經(jīng)超過皇帝的宮殿。營建這些寺院無法借助鬼神之助,只能依靠百姓出力。物資不會從天而降,終究來自地里,不靠損害百姓,那么又怎能得到這些東西呢?”他又說:“游方和尚都依托佛法,貽誤百姓,他們動不動就在里巷修建經(jīng)坊,連市場里也蓋起佛寺。佛教教化誘導(dǎo)眾生所急需之物,被看成比官府征收賦稅還急迫,僧尼作法事所需物品,也被看成比皇帝的敕令還緊急?!彼€說:“梁武帝、簡文帝父子對佛寺的施舍無限,等到三淮、五嶺叛亂迭起的時候,大街上鱗次櫛比的寺院佛塔,無法挽救身危國亡之禍;到處都是和尚尼姑,又哪里有勤王救主之師!”他又說:“陛下即使收齊了僧侶所捐助的資金,但這筆錢還不夠建造佛像所需費用的百分之一。再說佛像龐大,不能露居曠野,即使修建一座百層高的殿堂,還擔(dān)心不能將它完全遮蓋,況且其他堂前廊屋,也不能一點都不建??!如來佛創(chuàng)立佛教,以大慈大悲為宗旨,哪里要勞民傷財,以設(shè)置浮華無實用的裝飾!”又說:“近年來水旱災(zāi)害時有發(fā)生,邊境又不安寧,如果為修建大佛像而耗費國庫資財,又用盡民力,那么萬一哪一個角落有災(zāi)難,陛下將用什么去救援呢?”武則天說:“您勸導(dǎo)我行善,我又怎么能違背您的意愿呢?”于是停止了修建大佛像的工程。

  阿悉吉薄露叛,遣左金吾將軍田揚名、殿中侍御史封思業(yè)討之。軍至碎葉,薄露夜于城傍剽掠而去,思業(yè)將騎追之,反為所敗。揚名引西突厥斛瑟羅之眾攻其城,旬余,不克。九月,薄露詐降,思業(yè)誘而斬之,遂俘其眾。

  西突厥的阿悉吉薄露發(fā)動叛亂,武則天派左金吾將軍田揚名和殿中侍御史封思業(yè)前往征討。等到唐軍來到碎葉城時,阿悉吉薄露已趁夜在城邊大肆劫掠之后逃離。封思業(yè)率騎兵追擊,反而被薄露所擊敗。田揚名率西突厥斛瑟羅部落的軍隊攻打薄露所占據(jù)的城池,歷時十余日未能攻克。九月,薄露假意投降,封思業(yè)將計就計,趁機將其斬首,因而俘獲了他的全部人馬。

  太后信重內(nèi)史梁文惠公狄仁杰,群臣莫及,常謂之國老而不名。仁杰好面引廷爭,太后每屈意從之。嘗從太后游幸,遇風(fēng)吹仁杰巾墜,而馬驚不能止,太后命太子追執(zhí)其而系之。仁杰屢以老疾乞骸骨,太后不許。入見,常止其拜,曰:“每見公拜,朕亦身痛。”仍免其宿直,戒其同僚曰:“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毙脸?,薨,太后泣曰:“朝堂空矣!”自是朝廷有大事,眾或不能決,太后輒嘆曰:“天奪吾國老何太早邪!”

  武則天十分信任和推重內(nèi)史梁文惠公狄仁杰,沒有哪一個大臣能比得上。她常常稱狄仁杰為國老,而不是直呼其名。狄仁杰習(xí)慣于在朝堂上當(dāng)面直言規(guī)諫,武則天則常常采納他的建議,即使這樣做違背了自己的本意時也是如此。有一次狄仁杰陪同武則天巡游,途中遇到大風(fēng),狄仁杰的頭巾被風(fēng)吹落在

  地,他的坐騎也因受驚而無法駕馭,武則天讓太子李顯追上驚馬,抓住它的籠頭并將它拴好。狄仁杰曾屢次因年老多病的緣故而提出退休的請求,武則天都沒有答應(yīng)。武則天在狄仁杰入朝參見的時候,還常常阻止他行跪拜禮,說:“每當(dāng)看到您行跪拜禮的時候,朕的身體都會感到痛楚?!蔽鋭t天還免除了狄仁杰晚上在宮中輪流值班的義務(wù),并告誡他的同僚們說:“如果沒有十分重要的軍國大事,都不要去打擾狄老先生。”辛丑(疑誤),狄仁杰去世,武則天流著眼淚說:“朝堂上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師長了!”此后朝廷一有大事,如果群臣無法決斷,武則天就會嘆息道:“老天為什么這么早就把我的國老奪走呢!”

  太后嘗問仁杰:“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杰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比式軐υ唬骸拔膶W(xué)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奇才,則有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碧筮碇疄槁逯菟抉R。數(shù)日,又問仁杰,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碧笤唬骸耙堰w矣?!睂υ唬骸俺妓]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蹦诉w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杰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jiān)察御史曲阿桓彥范、太州刺史敬暉等數(shù)十人,率為名臣?;蛑^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比式茉唬骸八]賢為國,非為私也?!?/p>

  武則天曾經(jīng)問狄仁杰:“朕希望能找到一位杰出的人才委以重任,您看誰合適呢?”狄仁杰問道:“不知道陛下想讓他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武則天說:“我想讓他擔(dān)任將相?!钡胰式芑卮鸬溃骸叭绻氖俏牟娠L(fēng)流的人才,那么蘇味道、李嶠本來就是合適的人選。如果您一定要找出類拔萃的奇才,那就只有荊州長史張柬之了,他的年紀(jì)雖然老了一些,但卻實實在在地是一位宰相之才?!蔽鋭t天于是提拔張柬之作了洛州司馬。過了幾天之后,武則天又要求

  狄仁杰舉薦人才,狄仁杰回答說:“我前幾天推薦的張柬之,您還沒有任用呢。”武則天說:“我已經(jīng)給他升了官了。”狄仁杰回答說:“我所推薦的張柬之是可以作宰相的人才,不是用來作一個司馬的。”武則天于是任命張柬之為秋官侍郎。過了很長時間,終于任命他為宰相。狄仁杰還先后向武則天推薦了夏官侍郎姚元崇、監(jiān)察御史曲阿人桓彥范、太州刺史敬暉等數(shù)十人,后來這些人都成為唐代名臣。有人對狄仁杰說:“治理天下的賢能之臣,都出自您門下?!钡胰式芑卮鹫f:“舉薦賢才是為國家著想,并不是為我個人打算?!?/p>

  初,仁杰為魏州刺史,有惠政,百姓為之立生祠。后其子景暉為魏州司功參軍,貪暴為人患,人遂毀其像焉。

  起初,狄仁杰擔(dān)任魏州刺史,因為他施政仁愛寬厚,所以魏州百姓為他建造了生祠。后來他的兒子狄景暉擔(dān)任魏州司功參軍,貪婪殘暴,成了百姓的禍害,于是老百姓又搗毀了狄仁杰的塑像。

  冬,十月,辛亥,以魏元忠為蕭關(guān)道大總管,以備突厥。

  冬季,十月,辛亥(初七),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蕭關(guān)道大總管,目的是為了防備突厥的侵?jǐn)_。

  甲寅,制復(fù)以正月為十一月,一月為正月。赦天下。

  甲寅(初十),武則天頒下制書,又重新以正月為十一月,以一月為正月,并大赦天下。

  丁巳,納言韋巨源罷,以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安石,津之孫也。

  丁巳(十三日),武則天免去納言韋巨源的職務(wù),任命文昌右丞韋安石為鸞臺侍郎、同平章事。韋安石是韋津的孫子。

  時武三思、張易之兄弟用事,安石數(shù)面折之。嘗侍宴禁中,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數(shù)人在座同博。安石跪奏曰:“商賈賤類,不應(yīng)得預(yù)此會?!鳖欁笥抑鸪鲋薪允?;太后以其言直,勞勉之,同列皆嘆服。

  這時正值武三思和張易之兄弟執(zhí)掌朝政,韋安石屢次當(dāng)面駁斥他們。有一次韋安石在宮中陪武則天用膳,見張易之帶進蜀地富商宋霸子等幾個人在一起賭博,便向武則天跪拜奏道:“商賈之徒,名列賤籍,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闭f完就讓侍臣們將這幾個人趕出去,在座的臣僚們都嚇得變了臉色。由于韋安石敢于直言規(guī)諫,武則天特意對他慰勞嘉勉,他的同僚也因此而對他十分欽佩。

  丁卯,太后幸新安;壬申,還宮。

  丁卯(二十三日),武則天巡幸新安;壬申(二十八日),又回到宮中。

  十二月,甲寅,突厥掠隴右諸監(jiān)馬萬余匹而去。

  十二月,甲寅(初十),突厥兵掠走隴右諸牧監(jiān)畜養(yǎng)的軍馬一萬多匹后撤離。

  時屠禁尚未解,鳳閣舍人全節(jié)崔融上言,以為:“割烹犧牲,弋獵禽獸,圣人著之典禮,不可廢闕。又,江南食魚,河西食肉,一日不可無;富者未革,貧者難堪。況貧賤之人,仰屠為生,日戮一人,終不能絕,但資恐喝,徒長奸欺。為政者茍順月令,合禮經(jīng),自然物遂其生,人得其性矣?!蔽煳?,復(fù)開屠禁,祠祭用牲牢如故。

  這時,有關(guān)殺豬宰羊以及捕魚撈蝦的禁令還沒有解除,擔(dān)任鳳閣舍人職務(wù)的全節(jié)縣人崔融進言,認(rèn)為:“宰割烹調(diào)牲畜和獵殺飛禽走獸,已被圣人寫入禮制典章,不可廢棄和缺少。況且魚和肉分別是江南人和河西人必備的食品,一天也不能沒有它們;富人的生活習(xí)慣無法改變,窮人也無法忍受終日不見魚肉的生活;再說貧窮卑賤的屠戶,一直都是把屠宰當(dāng)作衣食之源的。所以即使陛下每天都要處死一個敢于違反禁令的人,終究不可能真正有效地實施禁止屠宰捕魚的法令,只不過助長要挾恐赫和奸詐行為而已。治理國家的人行事如果真正能夠順應(yīng)自然氣候的變化,合乎禮經(jīng)的規(guī)定,自然會使萬物的生長符合其本身的規(guī)律,百姓也能夠各按他們的本性生活?!蔽煳纾ㄊ娜眨鋭t天下詔廢除有關(guān)屠宰捕魚的禁令,祭祀時仍然像往常那樣用牛羊豬等犧牲作祭品。

  長安元年(辛丑、701)

  長安元年(辛丑,公元701年)

  春,正月,丁丑,以成州言佛跡見,改元大足。

  春季,正月,丁丑(初三),由于成州說發(fā)現(xiàn)了佛的足跡的緣故,武則天改年號為大足。

  二月,己酉,以鸞臺侍郎柏人李懷遠同平章事。

  二月,己酉(初六),武則天任命鸞臺侍郎柏人縣人李懷遠為同平章事。

  三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張錫坐知選漏泄禁中語、贓滿數(shù)萬,當(dāng)斬,臨刑釋之,流循州。時蘇味道亦坐事與錫俱下司刑獄,錫乘馬,意氣自若,舍于三品院,帷屏食飲,無異平居。味道步至系所,席地而臥,蔬食而已。太后聞之,赦味道,復(fù)其位。

  三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張錫因主持銓選時泄漏宮中語以及非法獲取財物達數(shù)萬之多而獲罪,應(yīng)當(dāng)斬首,等到即將行刑之際又被免除死罪,流放循州。當(dāng)時蘇味道也因事犯罪與張錫一起入司刑寺監(jiān)獄。在去監(jiān)獄的路上,張錫騎在馬上,神態(tài)自若,直接住進專門為犯罪的三品以上官員準(zhǔn)備的三品院中,帷帳的張設(shè)和飲食的排場,與平時完全相同。蘇味道則是徒步走到羈押場所,夜晚睡在冰涼的地板上,每頓只吃蔬菜。武則天聽說了這件事之后,下令赦免蘇味道的罪,并恢復(fù)了他的原任職務(wù)。

  是月,大雪,蘇味道以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fā)榮,而寒雪為災(zāi),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諂諛之士也?!碧鬄橹T朝。

  就在這個月,突然降下大雪,蘇味道認(rèn)為這是吉兆,便帶領(lǐng)文武百官入朝祝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上前制止,他說:“如果說陽春三月下的雪是瑞雪,那么寒冬臘月打雷就應(yīng)該是瑞雷啦!”蘇味道不聽勸阻。入朝之后,惟獨王求禮不但不稱賀,反而向武則天進言道:“現(xiàn)在正是春天溫暖的氣息散發(fā)、草木生長開花的季節(jié),而突然降下大雪會成為災(zāi)害,怎么能歪曲說這場大雪象征著吉兆呢?稱賀的人都是阿諛奉承之輩?!蔽鋭t天因此而罷朝。

  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fù)賀。求禮揚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碧鬄橹溉?。

  這時又有人來獻一頭三條腿的牛,宰相們又一次入朝稱賀。王求禮大聲疾呼:“反常的東西都算妖,出現(xiàn)三足牛的現(xiàn)象,是三公沒有合適的人選以及國家的刑賞教化沒有得到實行的象征?!蔽鋭t天聽完之后愁容滿面。

  夏,五月,乙亥,太后幸三陽宮。

  夏季,五月,乙亥(初三),武則天住進了三陽宮。

  以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以備突厥。

  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目的是為了防備突厥的侵?jǐn)_。

  天官侍郎鹽官顧琮同平章事。

  天官侍郎鹽官縣人顧琮任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以夏官尚書李迥秀同平章事。

  六月,庚申(十九日),武則天任命夏官尚書李迥秀為同平章事。

  迥秀性至孝,其母本微賤,妻崔氏常叱媵婢,母聞之不悅,迥秀即時出之?;蛟唬骸百t室雖不避嫌疑,然過非七出,何遽如是?”迥秀曰:“娶妻本以養(yǎng)親;今乃違忤顏色,安敢留也!”竟出之。

  李迥秀生性極為孝順,他的母親原來出身卑微低賤,李迥秀的妻子崔氏經(jīng)常大聲呵斥陪嫁使女,他母親聽到后感到不快,迥秀便立即將崔氏休棄。有人對他說:“您的妻子雖然不善避開嫌疑,但她的過失不屬于休妻七條,為什么您匆忙把她休棄了呢?”李迥秀回答說:“娶妻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侍養(yǎng)雙親,現(xiàn)在她卻惹得母親不高興,我哪里還敢把她留在家中呢!”終于還是將崔氏休棄了。

  秋,七月,甲戌,太后還宮。

  秋季,七月,甲戌(初三),武則天回到宮中。

  甲申,李懷遠罷為秋官尚書。

  甲申(十三日),李懷遠被罷免為秋官尚書。

  八月,突厥默啜寇邊,命安北大都護相王為天兵道元帥,統(tǒng)諸軍擊之,未行而虜退。

  八月,突厥阿史那默啜進犯邊境,武則天派安北大都護相王李旦任天兵道元帥,統(tǒng)率眾路大軍迎擊,還沒有等到發(fā)兵,突厥即已退軍。

  丙寅,武邑人蘇安恒上疏曰:“陛下欽先圣之顧托,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豈不聞帝舜褰裳,周公復(fù)辟!舜之于禹,事祗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壯,若使統(tǒng)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德既尊,寶位將倦,機務(wù)煩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dōng宮(版權(quán)所有ewenyan.com易文言網(wǎng)),自怡圣體!自昔理天下者,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dāng)今梁、定、河內(nèi)、建昌諸王,承陛下之蔭覆,并得封王;臣謂千秋萬歲之后,于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簡。臣又聞陛下有二十余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久之計也;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皇家,斯為美矣?!笔枳?,太后召見,賜食,慰諭而遣之。

  丙寅(初六),武邑人蘇安恒上疏道:“陛下欽仰先帝的臨終囑托,接受太子的辭讓,上敬天意,下順民心,至今已有二十年了。難道陛下沒有聽說過帝舜撩起衣裳、離開帝位,和周公歸政于成王的事情嗎!帝舜和大禹之間,僅僅是同族親屬的關(guān)系;周公旦與周成王之間,也不過是叔侄關(guān)系。同族親屬之間的感情哪里能與親生兒子對母親的敬愛相比,叔父對于侄子又哪里能夠比得上母親對兒子的情分?現(xiàn)在太子尊崇孝親敬上之道,又已到壯年,如果讓他即皇帝位,治理國家,與陛下自居帝位又能有什么區(qū)別!陛下的年紀(jì)與德望都很高了,身居帝位將感到疲倦,需要處理的事務(wù)十分煩重,會使您心神耗竭,無從思慮,陛下為什么不將帝位禪讓給太子,以追求御體的安康愉悅呢!自古以來治理天下,不曾見過兩個不同姓氏的家族成員同時被封為王的,而現(xiàn)在梁王武三思、定王武攸暨、河內(nèi)王武懿宗、建昌王武攸寧等,承蒙陛下的蔭庇,都被封為王。臣以為這件事在陛下百年之后,將會非常不利,因此我請求陛下將他們降為公侯,并任命他們擔(dān)任清閑的職務(wù)。此外,我還聽說陛下有二十多個孫子,至今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封號,這也同樣不是長久之計,所以臣請求陛下把他們分封為王,為他們選擇師傅,以教導(dǎo)他們孝親敬上之道,使他們能輔佐大周皇室,成為國家的屏障,這就完美無缺了?!弊嗍柽M呈后,武則天召見了他,并賜給酒飯,用好話慰解之后送他出宮。

  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張易之兄弟;邵王重潤與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竊議其事。易之訴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殺。延基,承嗣之子也。

  武則天年事已高,朝廷政事多讓張易之兄弟去處理;邵王李重潤和他的妹妹永泰郡主及永泰郡主的丈夫魏王武延基在私下議論此事。張易之把這件事告訴了武則天。九月,壬申(初三),武則天副迫邵王李重潤、永泰郡主及魏王武延基自殺。武延基,是武則天的侄子武承嗣之子。

  丙申,以相王知左、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事。

  丙申(二十七日),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主持左、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的事務(wù)。

  冬,十月,壬寅,太后西入關(guān),辛酉,至京師;赦天下,改元。

  冬季,十月,壬寅(初三),武則天西行入潼關(guān),辛酉(二十二日),到達京城長安;下詔赦免天下罪犯,改年號為長安。

  十一月,戊寅,改含元宮為大明宮。

  十一月,戊寅(初十),武則天把含元宮改名為大明宮。

  天官侍郎安平崔玄,性介直,未嘗請謁。執(zhí)政惡之,改文昌左丞。月余,太后謂玄曰:“自卿改官以來,聞令史設(shè)齋自慶。此欲盛為奸貪耳;今還卿舊任。”乃復(fù)拜天官侍郎,仍賜彩七十段。

  天官侍郎安平縣人崔玄,性情耿直,從來不向權(quán)貴請托求見。這些人討厭他,于是讓他改任文昌左丞。一個多月之后,武則天對崔玄說:“我聽說自從你改任文昌左丞之后,你原來屬下的令史等官吏紛紛準(zhǔn)備齋食施給僧尼以示慶賀,看起來他們是想大干貪贓枉法的事呀!所以現(xiàn)在我讓你官復(fù)原職。”于是重新任命崔玄為天官侍郎,還賞賜他彩色絲織物七十段。

  以主客郎中郭元振為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大使。

  武則天任命主客郎中郭元振為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大使。

  先是,涼州南北境不過四百余里,突厥、吐蕃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元振始于南境硤口置和戎城,北境磧中置白亭軍,控其沖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寇不復(fù)至城下。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涼州粟麥斛至數(shù)千,及漢通收率之后,一縑糴數(shù)十斛,積軍糧支數(shù)十年。元振善于撫御,在涼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在此之前,涼州全境南北不過四百多里,突厥和吐蕃的兵馬連年都經(jīng)常突然出現(xiàn)在州城下,老百姓為此而受苦。郭元振開始在涼州南部邊境的硤口修筑和戎城,在北部邊境的沙漠中設(shè)置白亭軍,控制了涼州的交通要道,將涼州邊境拓展了一千五百里,從此突厥、吐蕃的兵馬無法再前來州城侵?jǐn)_。郭元振又讓甘州刺史李漢通實行屯田政策,充分利用當(dāng)?shù)氐暮恿魍恋貜氖罗r(nóng)業(yè)生產(chǎn)。以往涼州地區(qū)的谷子和小麥每斛值數(shù)千錢,到了李漢通募民墾種土地之后,一匹細絹就可以換到數(shù)十斛糧,積存在軍糧可供數(shù)十年之用。郭元振擅長安撫統(tǒng)治百姓,在涼州任職的五年中,深受當(dāng)?shù)馗髯灏傩站次?,真正做到了令行禁止,所畜養(yǎng)的牛羊漫山遍野,境內(nèi)路不拾遺。

  二年(壬寅、702)

  二年(壬寅,公元702年)

  春,正月,乙酉,初設(shè)武舉。

  春季,正月,乙酉(十七日),武則天第一次在科舉考試中增設(shè)武舉。

  突厥寇鹽、夏二州。三月,庚寅,突厥破石嶺,寇并州。以雍州長史薛季昶攝右臺大夫,充山東防御軍大使,滄、瀛、幽、易、恒、定等州諸軍皆受季昶節(jié)度。夏,四月,以幽州刺史張仁愿專知幽、平、媯、檀防御,仍與季昶相知,以拒突厥。

  突厥兵進犯鹽州和夏州。三月,庚寅(二十三日),突厥兵攻破石嶺關(guān),進犯并州。武則天任命雍州長史薛季昶為代理右臺大夫,充任山東防御軍大使,滄州、瀛州、幽州、易州、恒州、定州等處兵馬都歸他指揮調(diào)度。夏季,四月,武則天又指派幽州刺史張仁愿專門主持幽州、平州、媯州、檀州的軍事防御工作,并且讓他與薛季昶互相配合,以抵御突厥軍隊的進犯。

  五月,壬申,蘇安恒復(fù)上疏曰:“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tǒng),實因唐氏舊基。當(dāng)今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貪其寶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何圣顏以見唐家宗廟,將何誥命以謁大帝墳?陛下何故日夜積憂,不知鐘鳴漏盡!臣愚以為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乘之國哉!”太后亦不之罪。

  五月,壬申(初六),蘇安恒再次上疏說:“臣聽說這天下是高祖神堯皇帝和太宗文武皇帝的天下,陛下雖居皇帝之位,但實際所依靠的畢竟是大唐舊有的基業(yè)?,F(xiàn)在太子重新得立,正當(dāng)壯年,品德高尚,陛下因貪戀皇位而忘卻母子之間的深厚恩情,將以什么臉面去見供奉在宗廟之中的大唐列祖列宗,又將以何種身份去謁見大唐高宗皇帝的陵寢?陛下為什么還要日夜憂慮國事,而不明白自己已到了晨鐘已響、夜漏將盡的暮年!臣愚昧,以為天意人心,都希望將皇位歸還李家。陛下只安于皇位,很不明白物極必反、器滿則傾的道理!臣為了使社稷長治久安,又怎么能顧惜個人的短暫生命呢!”武則天也沒有加罪于他。

  乙未,以相王為并州牧,充安北道行軍元帥,以魏元忠為之副。

  乙未(二十九日),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為并州牧,充任安北道行軍元帥,任命魏元忠作他的副職。

  六月,壬戌,召神都留守韋巨源詣京師,以副留守李嶠代之。

  六月,壬戌(二十六日),武則天將神都留守韋巨源召到京師長安,指派神都副留守李嶠代行他的職務(wù)。

  秋,七月,甲午,突厥寇代州。

  秋季,七月,甲午(二十九日),突厥兵進犯代州。

  司仆卿張昌宗兄弟貴盛,勢傾朝野。八月,戊午,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上表請封昌宗為王,制不許;壬戌,又請,乃賜爵鄴國公。

  司仆卿張昌宗兄弟貴顯已極,權(quán)傾朝野。八月,戊午(二十三日),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太平公主上表,請求封張昌宗為王,武則天拒絕了這一建議;壬戌(二十七),這些人又請求封張昌宗為王,武則天才答應(yīng)賜張昌宗為鄴國公。

  敕:“自今有告言揚州及豫、博余黨,一無所問,內(nèi)外官司無得為理?!?/p>

  武則天頒下敕書:“從現(xiàn)在起如果再有揭發(fā)光宅元年揚州徐敬業(yè)謀反案以及垂拱四年豫州李貞、博州李沖父子謀反案余黨的,都不必過問,朝廷內(nèi)外各衙門一律不得受理。”

  九月,乙丑朔,日有食之,不盡如鉤,神都見其既。

  九月,乙丑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沒有全食,還看到像鐮刀一樣的形狀,在神都能見到日全食。

  壬申,突厥寇忻州。

  壬申(初八),突厥兵進犯忻州。

  己卯,吐蕃遣其臣論彌薩來求和。

  己卯(十五日),吐蕃派大臣論彌薩前來求和。

  庚辰,以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大谷道大總管,洛州長史敬暉為副;辛巳,又以相王旦為并州道元帥,三思與武攸宜、魏元忠為之副;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杲為司馬;然竟不行。

  庚辰(十六日),武則天任命太子賓客武三思為大谷道大總管,任命洛州長史敬暉為武三思的副職;辛巳(十七日),武則天又任命相王李旦為并州道元帥,任命武三思與武攸宜、魏元忠三人為李旦的副職;任命姚元崇為長史,司禮少卿鄭杲為司馬,但是卻沒有赴任。

  癸未,宴論彌薩于麟德殿。時涼州都督唐休入朝,亦預(yù)宴。彌薩屢窺之。太后問其故,對曰:“洪源之戰(zhàn),此將軍猛厲無敵,故欲識之?!碧筮轂橛椅渫?、金吾二衛(wèi)大將軍。休練習(xí)邊事,自碣石以西逾四鎮(zhèn),綿旦萬里,山川要害,皆能記之。

  癸未(十九日),武則天在麟德殿宴請吐蕃大臣論彌薩。這時涼州都督唐休正好入朝,也參加了這次宴會。論彌薩屢次偷看唐休。武則天詢問論彌薩這樣做的原因,論彌薩回答說:“在洪源戰(zhàn)役中,這位將軍勇猛無敵,所以我想要認(rèn)識他。”武則天提拔唐休為右武威、金吾二衛(wèi)大將軍。唐休極為熟悉邊境地區(qū)的軍政事務(wù),自遼東碣石以西直至安西四鎮(zhèn)以外綿延萬里的山川險要之處,他都能記住。

  冬,十月,甲辰,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顧琮薨。

  冬季,十月,甲辰(初十),天官侍郎、同平章事顧琮去世。

  戊申,吐蕃贊普將萬余人寇茂州,都督陳大慈與之四戰(zhàn),皆破之,斬首千余級。

  戊申(十四日),吐蕃贊普率領(lǐng)一萬多人馬進犯茂州,都督陳大慈與吐蕃軍隊四次交戰(zhàn),每次都打敗了他們,共斬敵首一千余級。

  十一月,辛未,監(jiān)察御史魏靖上疏,以為:“陛下既知來俊臣之奸,處以極法,乞詳覆俊臣等所推大獄,伸其枉濫?!碧竽嗣O(jiān)察御史蘇按覆俊臣等舊獄,由是雪免者甚眾。,夔之曾孫也。

  十一月,辛未(初八),監(jiān)察御史魏靖上疏認(rèn)為:“陛下已了解來俊臣的奸邪,并將他處死。臣請求詳細復(fù)核來俊臣等人當(dāng)時所主持辦理的重大案件,為那些受冤枉的人平反昭雪?!蔽鋭t天于是指派監(jiān)察御史蘇復(fù)核來俊臣等人所處理的案件,很多人因此而得以免罪昭雪。蘇,是蘇夔的曾孫。

  戊子,太后祀南郊,赦天下。

  戊子(二十五日),武則天到南郊祭祀,大赦天下罪人。

  十二月,甲午,以魏元忠為安東道安撫大使,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檢校幽州都督,右羽林衛(wèi)將軍薛訥、左武衛(wèi)將軍駱務(wù)整為之副。

  十二月,甲午(初二),武則天任命魏元忠為安東道安撫大使,羽林衛(wèi)大將軍李多祚為檢校幽州都督,右羽林衛(wèi)將軍薛訥、左武衛(wèi)將軍駱務(wù)整作他的副職。

  戊申,置北庭都護府于庭州。

  戊申(十六日),朝廷在西域的庭州設(shè)置北庭都護府。

  侍御史張循憲為河?xùn)|采訪使,有疑事不能決,病之,問侍吏曰:“此有佳客,可與議事者乎?”吏言前平鄉(xiāng)尉猗氏張嘉貞有異才,循憲召見,詢以事;嘉貞為條析理分,莫不洗然;循憲因請為奏,皆意所未及。循憲還,見太后,太后善其奏,循憲具言嘉貞所為,且請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寧無一官自進賢邪!”因召嘉貞,入見內(nèi)殿,與語,大悅,即拜監(jiān)察御史;擢循憲司勛郎中,賞其得人也。

  侍御史張循憲任河?xùn)|采訪使,有疑難事無法決斷,很是憂慮,于是問侍奉他的官吏道:“這個地方有沒有可以商議事情的杰出人才呀?”官吏告訴他,曾任平鄉(xiāng)尉的猗氏縣人張嘉貞有奇才。張循憲召見張嘉貞,向他請教這件疑難問題的處理方法。張嘉貞于是對這個問題的各個方面和其中的道理進行了分析,沒有一點不清晰之處。張循憲于是請他代寫奏疏,所談的都是自己沒有考慮到的。張循憲回到朝中,見到武則天,武則天稱贊他的奏疏寫得很好,張循憲于是把疏文為張嘉貞所擬的事全部稟告了武則天,并請求武則天允許將他自己所擔(dān)任的侍御史職務(wù)授給張嘉貞。武則天說:“朕難道沒有一個官位來薦引提拔賢能之士嗎!”于是在內(nèi)殿召見張嘉貞,與他進行了談話,感到非常滿意,當(dāng)即任命他為監(jiān)察御史;為了獎賞張循憲發(fā)現(xiàn)人才的功勞,武則天還提升他作了司勛郎中。

  三年(癸卯、703)

  三年(癸卯,公元703年)

  春,三月,壬戌朔,日月食之。

  春季,三月,壬戌朔(初一),出現(xiàn)日食。

  夏,四月,吐蕃遣使獻馬千匹、金二千兩以求婚。

  夏季,四月,吐蕃派遣使者前來進獻馬一千匹、黃金二千兩,目的是為了向大唐求婚。

  閏月,丁丑,命韋安石留守神都。

  閏月,丁丑(十七日),武則天命令韋安石留守神都。

  己卯,改文昌臺為中臺。以中臺左丞李嶠知納言事。

  己卯(十九日),武則天將文昌臺改名為中臺,任命中臺左丞李嶠掌管納言事務(wù)。

  新羅王金理洪卒,遣使立其弟崇基為王。

  新羅王金理洪去世,武則天派遣使者前去立他的弟弟金崇基為王。

  六月,辛酉,突厥默啜遣其臣莫賀干來,請以女妻皇太子之子。

  六月,辛酉(初一),突厥阿史那默啜派大臣莫賀干前來,請求把他的女兒嫁給皇太子的兒子。

  寧州大水,溺殺二千余人。

  寧州發(fā)大水,淹死二千多人。

  秋,七月,癸卯,以正諫大夫朱敬則同平章事。

  秋季,七月,癸卯(十四日),武則天任命正諫大夫朱敬則為同平章事。

  戊申,以相王旦為雍州牧。

  戊申(十九日),武則天任命相王李旦為雍州牧。

  庚戌,以夏官尚書、檢校涼州都督唐休同鳳閣鸞臺三品。時突騎施酋長烏質(zhì)勒烏西突厥諸部相攻,安西道絕。太后命休與諸宰相議其事,頃之,奏上,太后即依其議施行。后十余日,安西諸州請兵應(yīng)接,程期一如休所畫,太后謂休曰:“恨用卿晚?!敝^諸宰相曰:“休練習(xí)邊事,卿曹十不當(dāng)一?!?/p>

  庚戌(二十一日),武則天任命夏官尚書、檢校涼州都督唐休為同鳳閣鸞臺三品。當(dāng)時由于突騎施酋長烏質(zhì)勒與西突厥各部落互相攻伐,通安西的道路斷絕。武則天命令唐休與各位宰相商議解決辦法。不一會兒,商議好的辦法就呈報了上來,武則天就依照他們的意見施行。十幾天后,安西都護府所轄各州請求派兵接應(yīng),具體的時間與唐休所預(yù)想的完全相符。武則天對唐休說:“朕實在遺憾用你用得太晚了?!辈⑶覍Ω魑辉紫嗾f:“唐休極為熟悉邊境事務(wù),你們十個人也抵不上他一個人?!?/p>

  時西突厥可汗斛瑟羅用刑殘酷,諸部不服。烏質(zhì)勒本隸斛瑟羅,號莫賀達干,能撫其眾,諸部歸之,斛瑟羅不能制。烏質(zhì)勒置都督二十員,各將兵七千人,屯碎葉西北;后攻陷碎葉,徙其牙帳居之。斛瑟羅部眾離散,因入朝,不敢復(fù)還,烏質(zhì)勒悉并其地。

  起初西突厥可汗斛瑟羅所實行的刑罰十分殘酷,他統(tǒng)轄的各個部落都不服從他。烏質(zhì)勒本來是斛瑟羅的下屬,號莫賀達干,因為他善于安撫部下,各個部落便紛紛歸附他,斛瑟羅無力制止。烏質(zhì)勒共任命了二十名都督,讓他們每個人統(tǒng)率七千人,駐扎在碎葉城的西北,后來攻陷碎葉城,將自己的衙帳遷到那里。斛瑟羅手下的人馬都已四分五裂,于是入朝,不敢再回到西北邊境去。烏質(zhì)勒于是全部吞并了斛瑟羅原有的領(lǐng)地。

  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既。

  九月,庚寅朔(疑誤),出現(xiàn)日食,是日全食。

  初,左臺大夫、同鳳閣鸞臺三品魏元忠為洛州長史,洛陽令張昌儀恃諸兄之勢,每牙,直上長史聽事;元忠到官,叱下之。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太后召易之弟岐州刺史昌期,欲以為雍州長史,對仗,問宰相曰:“誰堪雍州者?”元忠對曰:“今之朝臣無以易薛季昶?!碧笤唬骸凹娟凭萌尉└抻麆e除一官;昌期何如?”諸相皆曰:“陛下得人矣。”元忠獨曰:“昌期不堪!”太后問其故,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在岐州,戶口逃亡且盡。雍州帝京,事任繁劇,不若季昶強干習(xí)事?!碧竽欢?。元忠又嘗面奏:“臣自先帝以來,蒙被恩渥,今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jié),使小人在側(cè),臣之罪也!”太后不悅。由是諸張深怨之。

  當(dāng)初,左臺大夫、同鳳閣鸞臺三品魏元忠曾擔(dān)任洛州長史職務(wù)。在魏元忠到任以前,洛陽令張昌儀倚仗幾個兄長的權(quán)勢,每次到洛州長史衙門參拜,都不按規(guī)定在庭下站立,而徑直走上長史辦公的大廳;魏元忠到任后,叱令他下去。張易之的家奴在神都的街市上橫行不法,魏元忠下令將其用杖刑處死。在魏元忠入朝作宰相以后,武則天征召張易之的弟弟岐州刺史張昌期入朝,想要任命他為雍州長史。百官上朝奏事時,武則天向諸位宰相問道:“誰可以勝任雍州長史的職務(wù)?”魏元忠說:“現(xiàn)在眾多的朝臣之中,沒有哪一位比薛季昶更合適的了?!蔽鋭t天說:“薛季昶長期以來一直在京府任職,朕打算另外任命他一個職務(wù)。你們認(rèn)為張昌期這個人怎么樣?”宰相們紛紛回答說:“陛下可算是真正找到了合適的人選了?!蔽í毼涸姨岢龇磳σ庖姡骸皬埐跓o法勝任這一職務(wù)!”武則天詢問原因,魏元忠回答說:“張昌期還很年輕,不熟悉治理之道。以前他在岐州任官時,岐州戶口逃亡嚴(yán)重,所剩無幾。雍州地處京城,事情多、擔(dān)子重,張昌期自然不如薛季昶精明強干、熟悉事務(wù)。”武則天沒有再說什么。魏元忠還曾當(dāng)面向武則天進言道:“從先帝在位直到現(xiàn)在,臣蒙受朝廷大恩,如今臣得忝列宰相之位,不能為國家竭忠效死,致使小人得以在陛下左右掌權(quán),這是臣的罪過呀!”武則天聽后很不高興。張易之兄弟也因此而十分痛恨魏元忠。

  司禮丞高戩,太平公主之所愛也。會太后不豫,張昌宗恐太后一日晏駕,為元忠所誅,乃譖元忠與戩私議云:“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久長。”太后怒,下元忠、戩獄,將使與昌宗廷辨之。昌宗密引鳳閣舍人張說,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說許之。明日,太后召太子、相王及諸宰相,使元忠與昌宗參對,往復(fù)不決。昌宗曰:“張說聞元忠言,請召問之?!?/p>

  司禮丞高戩,是太平公主所寵愛的人。恰好武則天生病,張昌宗害怕一旦武則天去世,自己會被魏元忠殺掉,于是誣陷魏元忠曾和高戩私下商議說:“太后年歲太大了,我們不如倚仗太子,這樣才是長久之計?!蔽鋭t天十分生氣,下令將魏元忠和高戩逮捕入獄,并準(zhǔn)備讓他們兩人與張昌宗在朝廷上當(dāng)場對質(zhì)。張昌宗暗地里找來鳳閣舍人張說,用高官厚祿收買他,要他出面證明魏元忠確實說過上面的話,張說答應(yīng)為他作這樣的證明。第二天,武則天召來太子李顯、相王李旦以及諸位宰相,讓魏元忠與張昌宗當(dāng)著大家的面互相對質(zhì),雙方各不相讓,因而無法作出決斷。張昌宗說:“張說聽到魏元忠說的話,請陛下召見張說詢問?!?/p>

  太后召說。說將入,鳳閣舍人南和宋謂說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以求茍免!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當(dāng)叩閣力爭,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濟源張廷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幾曰:“無污青史,為子孫累!”

  武則天召見張說。在張說即將進入朝堂的時候,鳳閣舍人南和縣人宋對他說:“名譽和道義對一個人來說最為重要,任何人都難以欺騙鬼神,切不可偏袒邪惡之徒陷害忠良方正之士,用不正當(dāng)?shù)氖侄吻竺庥陔y!如果因此獲罪遭受流放,那么值得榮耀的地方就太多了。倘若有意外的災(zāi)禍,我將上殿力爭,與您一同為忠義而死。努力去做吧,能否萬古流芳,就在此一舉了?!钡钪惺逃窛慈藦埻λf:“孔子說過:‘早上得知真理,要我當(dāng)晚死去都行?!弊笫穭⒅獛滓矊λf:“不要使您自己的行為玷污了青史,成為子孫后代的恥辱!”

  及入,太后問之,說未對。元忠懼,謂說曰:“張說欲與昌宗共羅織魏元忠邪!”說叱之曰:“元忠為宰相,何乃效委巷小人之言!”昌宗從旁迫趣說,使速言。說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況在外乎!臣今對廣朝,不敢不以實對。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誣證之耳!”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說與魏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說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說曰:“易之兄弟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日者元忠初衣紫,臣以郎官往賀,元忠語客曰:‘無功受寵,不勝慚懼?!紝嵮栽唬骸鞴右痢⒅苤?,何愧三品!’

  彼伊尹、周公皆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xué)伊、周,當(dāng)使學(xué)誰邪?且臣豈不知今日附昌宗立取臺衡,附元忠立致族滅!但臣畏元忠冤魂,不敢誣之耳?!碧笤唬骸皬堈f反覆小人,宜并系治之?!彼眨龁?,說對如前。太后怒,命宰相與河內(nèi)王武懿宗共鞫之,說所執(zhí)如初。

  張說進入朝堂,武則天問他,他沒有馬上回答。魏元忠害怕了,對張說說:“你也要與張昌宗一起羅織罪名陷害我魏元忠嗎!”張說大聲呵斥他說:“你魏元忠身為宰相,為什么竟說出了這種陋巷小人的語言呢!”張昌宗在一旁急忙催促張說,讓他趕快作證。張說說:“陛下都看到了,張昌宗在陛下眼前,尚且這樣威逼臣,何況在朝外呢!臣現(xiàn)在當(dāng)著諸位朝臣的面,不敢不把真實情況告訴陛下。臣實在是沒有聽到過魏元忠說這樣的話,只是張昌宗威逼我,讓我為他作虛假的證詞罷了!”張易之和張昌宗急忙大聲說:“張說與魏元忠是共同謀反!”武則天追問詳情,張易之和張昌宗回答說:“張說曾經(jīng)說魏元忠是當(dāng)今的伊尹和周公。伊尹流放了太甲,周公作了周朝的攝政王,這不是想謀反又是什么?”張說說:“張易之兄弟是孤陋寡聞的小人,只是聽說過有關(guān)伊尹、周公的只言片語,又哪里懂得伊尹、周公的德行!那時魏元忠剛剛穿上紫色朝服,作了宰相,我以郎官的身份前往祝賀,元忠對前去祝賀的客人說:‘無功受寵,不勝慚愧,不勝惶恐?!掖_實是對他說過:‘您承擔(dān)伊尹、周公的職責(zé),拿三品的俸祿,有什么可慚愧的呢!’那伊尹和周公都是作臣子的人中最為忠誠的,從古到今一直受到人們的仰慕。陛下任用宰相,不讓他們效法伊尹和周公,那要讓他們效法誰呢?況且今天我又哪能不明白依附張昌宗就能立刻獲取宰相高位、靠近魏元忠就會馬上被滿門抄斬的道理呢?只是我害怕日后魏元忠的冤魂向我索命,因而不敢誣陷他罷了?!蔽鋭t天說:“張說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應(yīng)當(dāng)與魏元忠一同下獄治罪?!焙髞?,武則天又一次召見張說追問這事,張說的回答仍然與上一次一樣。武則天大怒,指派宰相與河內(nèi)王武懿宗一同審訊他,張說的說法仍然與最初一樣。

  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說所坐無名,若令抵罪,失天下望?!碧K安恒亦上疏,以為:“陛下革命之初,人以為納諫之主;暮年以來,人以為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獄,里巷洶洶。皆以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于私室而箝口于公朝,畏易之等意,徒取死而無益。方今賦役煩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別生他變,爭鋒于朱雀門內(nèi),問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將何以謝之,何以御之?”易之等見其疏,大怒,欲殺之,賴朱敬則及鳳閣舍人桓彥范、著作郎陸澤魏知古保救得免。

  朱敬則上疏直言申辯說:“魏元忠一向以忠誠正直著稱于世,張說入獄又沒有任何正當(dāng)理由,如果將他們治罪,會失掉天下民心?!碧K安恒也為此上疏,認(rèn)為:“陛下登基之初,臣民們都認(rèn)為您是善于納諫的皇帝,年紀(jì)大了以后,都認(rèn)為您是喜歡阿諛奉承的皇帝。自從魏元忠下獄,大街小巷紛擾不安,士民們都認(rèn)為陛下信用為非作歹之徒,貶逐賢良方正之士。那些忠臣志士,都在自己家中拍著大腿唉聲嘆氣,而在朝堂之上卻緘口不言,害怕萬一違犯了張易之等人的意圖,會白白送死而毫無益處。現(xiàn)在朝廷征發(fā)的賦稅勞役都很煩重,百姓生計日益殘破,再加上邪惡之徒專擅放縱,刑罰與賞賜失當(dāng),我真擔(dān)心民心不穩(wěn),引發(fā)其他的變故,以敵朱雀門內(nèi)動起刀兵,有人前來大明殿奪取帝位,陛下將用什么來解釋,又將靠什么來抵御他們?”張易之等人見到他的奏疏之后,勃然大怒,想要殺死他,幸虧有朱敬則和鳳閣舍人桓彥范、著作郎陸澤縣人魏知古的多方保護才得以幸免。

  丁酉,貶魏元忠為高要尉;戩、說皆流嶺表。元忠辭日,言于太后曰:“臣老矣,今向嶺南,十死一生。陛下他日必有思臣之時。”太后問其故,時易之、昌宗皆侍側(cè),元忠指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币字认碌?,叩膺自擲稱冤。太后曰:“元忠去矣!”

  丁酉(初九),武則天將魏元忠貶職為高要縣尉,將高戩和張說二人流放到嶺南。魏元忠辭行的時候,對武則天說:“臣年紀(jì)大了,這次前去嶺南,多半會死在那里,日后陛下一定會有想起我的時候?!蔽鋭t天詢問他這樣講的原因,當(dāng)時張易之、張昌宗都在武則天身旁侍奉,魏元忠用手指著他倆回答說:“這兩個小兒,最終將成為禍亂的根由。”張易之等人趕忙走下殿堂,呼天搶地、捶胸頓足地聲稱魏元忠冤枉了他們。武則天嘆道:“魏元忠去吧!”

  殿中侍御史景城王復(fù)奏申理元忠,宋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fù)冒威怒,得無狼狽乎!”曰:“魏公以忠獲罪,為義所激,顛沛無恨?!眹@曰:“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p>

  殿中侍御史景城縣人王又上奏為魏元忠申辯,宋對他說:“魏公已僥幸免死,現(xiàn)在您又來惹天子發(fā)怒,能不倒霉嗎!”王說:“魏公忠正無二卻受到處罰,我激于正義才這樣做,即使因此而顛沛流離,也不感到遺憾?!彼慰畤@道:“宋不能辨明魏公所受的冤屈,深深辜負朝廷重托?!?/p>

  太子仆崔貞慎等八人餞元忠于郊外,易之詐為告密人柴明狀,稱貞慎等與元忠謀反。太后使監(jiān)察御史丹徒馬懷素鞫之,謂懷素曰:“茲事皆實,略問,速以聞?!表曋惺苟饺ふ邤?shù)四,曰:“反狀昭然,何稽留如此?”懷素請柴明對質(zhì),太后曰:“我自不知柴明處,但據(jù)狀鞫之,安用告者?”懷素據(jù)實以聞,太后怒曰:“卿欲縱反者邪?”對曰:“臣不敢縱反者!元忠以宰相謫官,貞慎等以親故追送,若誣以為反,臣實不敢。昔欒布奏事彭越頭下,漢祖不以為罪,況元忠之刑未如彭越,而陛下欲誅其送者乎!且陛下操生殺之柄,欲加之罪,取決圣衷可矣;若命臣推鞫,臣不敢不以實聞?!碧笤唬骸叭暧蛔镄??”對曰:“臣智識愚淺,實不見其罪?!碧笠饨?。貞慎等由是獲免。

  太子仆崔貞慎等八人在郊外為魏元忠餞行,張易之冒充告密人柴明呈上一份狀紙,告崔貞慎等人與魏元忠一起謀反。武則天派監(jiān)察御史丹徒縣人馬懷素負責(zé)審理這個案子,并對他說:“狀子上指控的事全都是屬實的,你大略地審問一下,就趕緊把處理意見報上來?!睍r間不長,奉命前來催辦此案的宦官就有好幾批,并且對他說:“魏元忠與崔貞慎等人謀反的情節(jié)非常清楚,你為什么還要這樣拖延不決?”馬懷素請求讓柴明與崔貞慎等人當(dāng)面對質(zhì),武則天說:“我也不知道柴明在哪里,你只須按照狀子上告發(fā)的事實審問,還要找那個告狀的人干什么?”馬懷素根據(jù)實際情況上報,武則天勃然大怒地問他:“你想放縱謀反的人嗎?”馬懷素回答說:“臣不敢放縱謀反的罪犯!但魏元忠以宰相的身分遭貶,崔貞慎等人因親朋故舊的關(guān)系為他餞行,如果誣陷他們在共同謀反,臣實在不敢。從前梁王彭越謀反,頭被砍下示眾,梁大夫欒布出使回來,對著他的頭奏事,漢高祖也沒有認(rèn)為欒布有罪,何況今天魏元忠所受的處罰遠遠不及彭越,難道陛下反而殺掉為他餞行的人嗎!再說陛下掌握著生殺大權(quán),如果要加罪于這些人,您自己決斷也就行了。既然陛下派臣負責(zé)審理此案,我就不敢不根據(jù)實情上報了。”武則天問:“這么說對這些人你是打算一個也不治罪了?”馬懷素回答說:“臣才智低下,見識淺陋,實在沒發(fā)現(xiàn)他們有什么罪過?!蔽鋭t天這才打消了原來的想法。崔貞慎等人也因此而得以幸免。

  太后嘗命朝貴宴集,易之兄弟皆位在宋上。易之素憚,欲悅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曰:“中丞柰何卿五郎?”曰:“以官言之,正當(dāng)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jǐn)事易之兄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傷之;太后知之,故得免。

  武則天曾宴請朝中權(quán)貴。張易之兄弟的官職都在宋之上,但張易之素來懼怕宋,為了取悅宋,于是空出上位來請宋坐,說道:“您是當(dāng)今第一人,為什么在下位落坐呀?”宋說:“本人才智低劣,職務(wù)卑微,張卿反說我是當(dāng)今第一人,這是什么道理?”天官侍郎鄭杲對宋說:“中丞為什么稱五郎為張卿呢?”宋說:“根據(jù)他的官職,稱他為張卿最為合適。您本人并不是張卿的家奴,為什么要稱他為郎呢?”所有在座的人聽到這話都為他提心吊膽。當(dāng)時朝中大臣自武三思以下,都謹(jǐn)慎地奉承張易之兄弟,惟獨宋對他們不給予禮遇。張易之兄弟懷恨已久,常常想惡意誣陷宋。武則天清楚這一點,宋才因此而得以幸免。

  丁未,以左武衛(wèi)大將軍武攸宜充西京留守。

  丁未(十九日),武則天派左武衛(wèi)大將軍武攸宜充任西京留守。

  冬,十月,丙寅,車駕發(fā)西京;乙酉,至神都。

  冬季,十月,丙寅(初八),武則天從西京出發(fā);乙酉(二十七日),抵達神都。

  十一月,突厥遣使謝許婚。丙寅,宴于宿羽臺,太子預(yù)焉。宮尹崔神慶上疏:以為:“今五品以上所以佩龜者,為別敕徵召,恐有詐妄,內(nèi)出龜合,然后應(yīng)命。況太子國本,古來征召皆用玉契。此誠重慎之極也。昨緣突厥使見,太子應(yīng)預(yù)朝參,直有文符下宮,曾不降敕處分,臣愚謂太子非朔望朝參、應(yīng)別召者,望降墨敕及玉契?!碧笊跞恢?。

  十一月,突厥阿史那默啜派遣使者前來感謝朝廷充許通婚。丙寅(疑誤),武則天在宿羽臺設(shè)宴款待突厥使者,太子李顯也參加了宴會。宮尹崔神慶上疏認(rèn)為:“當(dāng)今五品以上官員之所以隨身佩戴龜符,是因為天子如有特別命令征召入宮,擔(dān)心有人欺詐,冒充被召之人,所以必須宮中拿出的龜符與官員隨身佩戴的龜符兩相吻合,然后被召之人才可以應(yīng)命入宮。何況太子是立國的根本,自古以來征召太子入宮都用玉契,這實在是達到鄭重謹(jǐn)慎的極點了。昨天由于突厥使者前來朝見,太子應(yīng)該一同入朝參見陛下,當(dāng)時只有文書下達宮中,而沒有另外由陛下降敕征召。依臣愚見,太子如不是在初一、十五入朝參見,而是接受特別征召前來,那么就希望陛下向太子頒發(fā)玉契以及由陛下親自書寫墨敕。”武則天認(rèn)為他的建議十分正確。

  始安獠歐陽倩擁眾數(shù)萬,攻陷州縣,朝廷思得良吏以鎮(zhèn)之。朱敬則稱司封郎中裴懷古有文武才,制以懷古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討擊使。懷古才及嶺上,飛書示以禍福,倩等迎降,且言“為吏所侵逼,故舉兵自救耳?!睉压泡p騎赴之。左右曰:“夷獠無信,不可忽也?!睉压旁唬骸拔嵴讨倚?,可通神明,而況人乎!”遂詣其營,賊眾大喜,悉歸所掠貨財;諸洞酋長素持兩端者,皆來款附,嶺外悉定。

  居住在桂州始安郡的仡佬族人歐陽倩,擁有數(shù)萬人馬,攻陷了當(dāng)?shù)氐闹菘h,朝廷希望能選派一位精明強干的官員前往鎮(zhèn)守彈壓。朱敬則認(rèn)為司封郎中裴懷古具備文武全才,武則天于是任命裴懷古為桂州都督兼招慰討擊使。裴懷古才到五嶺,就立即飛遞書信給歐陽倩曉以利害禍福,歐陽倩等派人迎降,并且說:“由于受官吏欺凌威逼,我們才興兵自救?!迸釕压畔胱约狠p裝騎馬前往撫慰,身邊的下屬對他說:“夷獠之徒不講信用,您不能麻痹大意?!迸釕压呕卮鹫f:“我所依賴的是忠信二字,僅憑這一點即可與神明相通,何況歐陽倩這些人呢!”于是到達了歐陽倩的營地。這些仡佬人十分高興,便全部歸還了他們搶劫的財物;平時一向?qū)Τ⑹资髢啥说母鞫辞蹰L,也紛紛前來誠心歸附。嶺外之地于是全部平定。

  是歲,分命使者以六條察州縣。

  在這一年,武則天分別命令使者根據(jù)六條標(biāo)準(zhǔn)到各地考察州縣官吏的政績。

  吐蕃南境諸部皆叛,贊普器弩悉弄自將擊之,卒于軍中。諸子爭立,久之,國人立其子棄隸贊為贊普,生七年矣。

  吐蕃南部邊境各部落都發(fā)生了叛亂,贊普器弩悉弄親自率軍前往平叛,死于軍中,他的兒子們爭著要繼位,過了很久之后,國人才立他年僅七歲的兒子棄隸贊為贊普。

  四年(甲辰、704)

  四年(甲辰,公元704年)

  春,正月,丙申,冊拜右武衛(wèi)將軍阿史那懷道為西突厥十姓可汗。懷道,斛瑟羅之子也。

  春季,正月,丙申(初十),武則天下詔冊拜右武衛(wèi)將軍阿史那懷道為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懷道是斛瑟羅的兒子。

  丁未,毀三陽宮,以其材作興泰宮于萬安山。二宮皆武三思建議為之,請?zhí)竺繗q臨幸,功費甚廣,百姓苦之。左拾遺盧藏用上疏,以為:“左右近臣多以順意為忠,朝廷具僚皆以犯忤為戒,致陛下不知百姓失業(yè),傷陛下之仁。陛下誠能以勞人為辭,發(fā)制罷之,則天下皆知陛下苦己而愛人也。”不從。藏用,承慶之弟孫也。

  丁未(二十一日),武則天下令拆毀三陽宮,用拆下來的木石材料在萬安山修建興泰宮。三陽宮和興泰宮都是在武三思的建議下修建的,武三思請武則天每年駕臨其地,工程耗費極大,老百姓因此而受苦。左拾遺盧藏用上疏認(rèn)為:“陛下左右的近臣大多把順從您的心意當(dāng)作忠誠,朝廷臣僚又都把違逆觸犯您的旨意奉為戒條,致使陛下不了解百姓已經(jīng)因此而失去了謀生的常業(yè),從而有損于陛下的仁德。假如陛下真能以勞累百姓為理由,頒發(fā)制書下令停止這項工程,那么天下百姓就會都知道陛下愛護百姓甘愿自己吃苦的美德了。”武則天不聽。盧藏用是盧承慶之弟的孫子。

  壬子,以天官侍郎韋嗣立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壬子(二十六日),武則天任命天官侍郎韋嗣立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夏官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李迥秀頗受賄賂,監(jiān)察御史馬懷素劾奏之。二月,癸亥,迥秀貶廬州刺史。

  夏官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李迥秀廣收賄賂,監(jiān)察御史馬懷素上奏章彈劾他。二月,癸亥(初八),武則天將李迥秀貶為廬州刺史。

  壬申,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則以老疾致仕。敬則為相,以用人為先,自余細務(wù)不之視。

  壬申(十七日),正諫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則因年老多病而退休。朱敬則作宰相,把任用人才放在首位,除此之外的瑣碎事務(wù)則不過問。

  太后嘗與宰相議及刺史、縣令。三月,己丑,李嶠、唐休等奏:“竊見朝廷物議,遠近人情,莫不重內(nèi)官,輕外職,每除授牧伯,皆再三披訴。比來所遣外任,多是貶累之人;風(fēng)俗不澄,實由于此。望于臺、閣、寺、監(jiān)妙簡賢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績。臣等請輟近侍,率先具僚?!碧竺鼤街?,得韋嗣立及御史大夫楊再思等二十人。癸巳,制各以本官檢校刺史。嗣立為汴州刺史。其后政績可稱者,唯常州刺史薛謙光、徐州刺史司馬而已。

  武則天曾經(jīng)與宰相們討論到刺史、縣令等地方官吏的選用問題。三月,己丑(初四),李嶠、唐休就這一問題上奏武則天說:“我們私下發(fā)現(xiàn)朝廷中人們的議論,遠近的世俗人情,沒有不是看重朝內(nèi)官而輕視地方官的,每當(dāng)任命州縣官時,被任命的人都要再三表白、申訴。近來陛下所任命的地方官,大多是受到降職處分的人;人們看重朝內(nèi)官、輕視地方官的壞風(fēng)氣無法改變,實際上就是由于這個原因。希望今后陛下能夠從臺、閣、寺、監(jiān)的官員中選擇賢良方正之士,分派他們主管各大州的政務(wù),共同成就各種功業(yè)。臣等請求陛下停止我們的近侍職務(wù),

  在朝廷臣僚中首先任命我們?yōu)榈胤焦??!蔽鋭t天命令分別在紙條上書寫所有上疏人的姓名,然后抽簽,得到了韋嗣立及御史大夫楊再思等二十人。癸巳(初八),武則天頒下制書,命令他們各帶現(xiàn)任官職出為檢校刺史。韋嗣立被任命為檢校汴州刺史。后來這些人在各州為官的政績值得稱許的,只有常州刺史薛謙光和徐州刺史司馬而已。

  丁丑,徙平恩王重福為譙王。

  丁丑(疑誤),改封平恩王李重福為譙王。

  以夏官侍郎宗楚客同平章事。

  武則天任命夏官侍郎宗楚客為同平章事。

  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蘇味道謁歸葬其父,制州縣供葬事。味道因之侵毀鄉(xiāng)人墓田,役使過度,監(jiān)察御史蕭至忠劾奏之,左遷坊州刺史。至忠,引之玄孫也。

  鳳閣侍郎、同鳳閣鸞臺三品蘇味道請求回鄉(xiāng)安葬他死去的父親,武則天頒下制書,要求當(dāng)?shù)刂菘h負責(zé)供給安葬所需的物品、人力。蘇味道趁機侵占毀壞同鄉(xiāng)百姓的墳?zāi)固锏?,并且役使?dāng)?shù)匕傩粘^了限度,監(jiān)察御史蕭至忠上奏彈劾他,武則天于是將他降職為坊州刺史。蕭至忠是蕭引之的玄孫。

  夏,四月,壬戌,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安石知納言,李嶠知內(nèi)史事。

  夏季,四月,壬戌(初七),武則天指派同鳳閣鸞臺三品韋安石掌管納言事務(wù),李嶠掌管內(nèi)史事務(wù)。

  太后幸興泰宮。

  武則天到興泰宮。

  太后復(fù)稅天下僧尼,作大像于白司馬阪,令春官尚書武攸寧檢校,糜費巨億。李嶠上疏,以為:“天下編戶,貧弱者眾。造像錢見有一十七萬余緡,若將散施,人與一千,濟得一十七萬余戶。拯饑寒之弊,省勞役之勤,順諸佛慈悲之心,沾圣君亭育之意,人神胥悅,功德無窮。方作過后因緣,豈如見在果報!”監(jiān)察御史張廷上疏諫曰:“臣以時政論之,則宜先邊境,蓄府庫,養(yǎng)人力;以釋教論之,則宜救苦厄,滅諸相,崇無為。伏愿陛下察臣之愚,行佛之意,務(wù)以理為上,不以人廢言?!碧鬄橹T役,仍召見廷,深賞慰之。

  武則天再一次向全國的和尚、尼姑征稅,在洛城以北的白司馬阪建造大佛像,命令春官尚書武攸寧主持這一工程,耗費的資財人力十分巨大。李嶠上疏認(rèn)為:“全國編入戶籍的平民百姓,貧困潦倒無以為生的很多?,F(xiàn)已籌集到的用于建造大佛像的錢有十七萬余緡,如果用來分散施舍窮苦百姓,每人給錢一千的話,也可救濟十七萬多戶。拯救百姓饑寒之苦,減少臣民勞役之勤,既順乎佛祖慈悲為懷的本心,又可使人們蒙受圣明天子撫養(yǎng)培育的恩惠,這將使人神皆大歡喜,功德無窮。陛下修造佛像以成就來世的因緣,哪里比得上賑濟百姓以求得現(xiàn)世的效應(yīng)呢?”監(jiān)察御史張廷也上疏諫阻道:“臣從當(dāng)前治理國家的需要來說,則應(yīng)首先考慮邊境地區(qū)的防務(wù),增加國庫儲備,使百姓得以休養(yǎng)生息;從佛教教義方面來看,則應(yīng)當(dāng)拯救眾生的苦難,消除各種追求形象的做法,崇尚清靜無為。懇切地希望陛下能夠體察臣的愚見,執(zhí)行佛祖的旨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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