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神仙三
原文:
漢武帝
漢武帝
漢孝武皇帝,景帝子也。
未生之時(shí),景帝夢一赤彘從云中下,直入崇芳閣,景帝覺而坐閣下。果有赤龍如霧,來蔽戶牖。宮內(nèi)嬪御,望閣上有丹霞蓊蔚而起。霞滅,見赤龍盤回棟間。
景帝召占者姚翁以問之。翁曰:“吉祥也,此閣必生(生原作主,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命世之人,攘夷狄而獲嘉瑞,為劉宗盛主也。然亦大妖。”景帝使王夫人移居崇芳閣,欲以順姚翁之言也,乃改崇芳閣為猗蘭殿。
旬余,景帝夢神女捧日以授王夫人,夫人吞之,十四月而生武帝。
景帝曰:“吾夢赤氣化為赤龍,占者以為吉,可名之吉?!?/p>
至三歲,景帝抱于膝上,撫念之,知其心藏洞徹,試問兒樂為天子否。對曰:“由天不由兒。愿每日居宮垣,在陛下前戲弄,亦不敢逸豫,以失子道。”景帝聞而愕然,加敬而訓(xùn)之。
他日復(fù)抱之幾前,試問兒悅習(xí)何書,為朕言之。乃誦伏羲以來,群圣所錄,陰陽診候,及龍圖龜策數(shù)萬言。無一字遺落。
至七歲,圣徹過人,景帝令改名徹。
及即位,好神仙之道,常禱祈名山大川五岳,以求神仙。
元封元年,正月甲子,登嵩山,起道宮。帝齋七日,祠訖乃還。
至四月戊辰,帝閑居承華殿,東方朔、董仲君。(君原作舒。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在側(cè)。忽見一女子,著青衣,美麗非常,帝愕然問之,女對曰:“我墉宮玉女王子登也。向?yàn)橥跄杆?,從昆侖山來。語帝曰:聞子輕四海之祿,尋道求生,降帝王之位,而屢禱山岳,勤哉有似可教者也。從今日清齋,不閑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暫來也。”帝下席跪諾。言訖,玉女忽然不知所在。
帝問東方朔:“此何人?”
朔曰:“是西王母紫蘭宮玉女,常傳使命,往來扶桑,出入靈州,交關(guān)常陽,傳言玄都。阿母昔出配北燭仙人,近又召還,使領(lǐng)命祿,真靈官也?!?/p>
帝于是登延靈之臺,盛齋存道;其四方之事權(quán),委于冢宰焉。
到七月七日,乃修除宮掖,設(shè)坐大殿。以紫羅薦地,燔百和之香,張?jiān)棋\之幃。燃九光之燈,列玉門之棗,酌蒲萄之醴,宮監(jiān)(明抄本宮作躬)香果,為天宮之饌。帝乃盛服,立于陛下,敕端門之內(nèi),不得有妄窺者。內(nèi)外寂謐,以候云駕。
到夜二更之后,忽見西南如白云起,郁然直來,逕趨宮庭,須臾轉(zhuǎn)近,聞云中簫鼓之聲,人馬之響。半食頃,王母至也。
縣投殿前,有似鳥集?;蝰{龍虎,或乘白麟,或乘白鶴,或乘軒車,或乘天馬,群仙數(shù)千,光耀庭宇。既至,從官不復(fù)知所在,唯見王母乘紫云之輦,駕九色斑龍。別有五十天仙,側(cè)近鸞輿,皆長丈余,同執(zhí)彩旄之節(jié),佩金剛靈璽,戴天真之冠,咸住殿下。
王母唯挾二侍女上殿,侍女年可十六七,服青綾之褂,容眸流盼,神姿清發(fā),真美人也。王母上殿東向坐,著黃金褡襡,文采鮮明,光儀淑穆。帶靈飛大綬,腰佩分景之劍,頭上太華髻,戴太真晨嬰之冠,履玄璚鳳文之舄。
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真靈人也。
下車登床,帝跪拜問寒暄畢立。因呼帝共坐,帝面南。
王母自設(shè)天廚,真妙非常:豐珍上果,芳華百味;紫芝萎蕤,芬芳填樏;清香之酒,非地上所有,香氣殊絕,帝不能名也。
又命侍女更索桃果。須臾,以玉盤盛仙桃七顆,大如鴨卵,形圓青色,以呈王母。母以四顆與帝,三顆自食。桃味甘美,口有盈味。
帝食輒收其核,王母問帝,帝曰:“欲種之。”母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實(shí),中夏地薄,種之不生?!钡勰酥埂?/p>
于坐上酒觴數(shù)遍,王母乃命諸侍女王子登彈八瑯之璈,又命侍女董雙成吹云和之笙,石公子擊昆庭之金,許飛瓊鼓震靈之簧,婉凌華拊五靈之石,范成君擊湘陰之磬,段安香作九天之鈞。于是眾聲澈朗,靈音駭空。又命法嬰歌玄靈之曲。
歌畢,王母曰:“夫欲修身,當(dāng)營其氣,《太仙真經(jīng)》所謂行‘益、易之道’?!妗咭婢?;‘易’者易形。能益能易,名上仙籍;不益不易,不離死厄。行益易者,謂常思‘靈寶’也?!`’者神也;‘寶’者精也。子但愛精握固,閉氣吞液,氣化為血,血化為精,精化為神,神化為液,液化為骨。行之不倦,神精充溢。為之一年易氣,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脈,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發(fā),九年易形。‘形易’則變化,變化則成道,成道則為仙人。吐納六氣,口中甘香。欲食靈芝,存得其味,微息揖吞,從心所適。氣者水也,無所不成,至柔之物,通至神精矣。此元始天王在丹房之中所說微言,今敕侍笈玉女李慶孫,書錄之以相付。子善錄而修焉?!庇谑峭跄秆哉Z既畢,嘯命靈官,使駕龍嚴(yán)車欲去。
帝下席叩頭,請留殷勤,王母乃止。
王母乃遣侍女郭密香與上元夫人相問云:“王九光之母敬謝。比(比原作但,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不相見,四千余年矣。天事勞我,致以愆面。劉徹好道,適來視之,見徹了了,似可成進(jìn)。然形漫神穢,腦血淫漏,五臟不淳,關(guān)胃彭孛,骨無津液,脈浮反升,肉多精少,瞳子不夷,‘三尸’絞亂,玄白失時(shí)。雖當(dāng)語之以至道,殆恐非仙才也。吾久在人間,實(shí)為臭濁,然時(shí)復(fù)可游望,以寫細(xì)念。庸(明抄本、陳校本庸作客)主對坐,悒悒不樂,夫人可暫來否?若能屈駕,當(dāng)停相須?!?/p>
帝見侍女下殿,俄失所在。須臾郭侍女返,上元夫人又遣一侍女答問云:“阿環(huán)再拜。上問起居,遠(yuǎn)隔絳河,擾以官事,遂替顏色。‘近五千年,仰戀光潤,情系無違。密香至,奉信承降尊于劉徹處。聞命之際,登當(dāng)命駕,先被太帝君敕,使詣玄洲,校定天元。正爾暫住,如是當(dāng)還,還便束帶,愿暫少留’?!?/p>
帝因問王母:“不審上元何真也?”
王母曰:“是三天上元之官,統(tǒng)領(lǐng)十萬(明抄本萬作方)玉女名箓者也?!?/p>
俄而夫人至,亦聞云中簫鼓之聲。既至,從官文武千余人,并是女子,年皆十八九許,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目,真靈官也。
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靈眸絕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亂色,非錦非繡,不可名字。頭作三角髻,余發(fā)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珮,垂鳳文林華之綬,腰流黃揮精之劍。上殿向王母拜,王母坐而止之,呼同坐,北向。
夫人設(shè)廚,廚亦精珍,與王母所設(shè)者相似。王母敕帝曰:“此真元之母,尊貴之神,汝當(dāng)起拜。帝拜問寒溫,還坐。
夫人笑曰:“五濁之人,耽酒榮利,嗜味淫色,固其常也。且徹以天子之貴,其亂目者倍于凡焉,而復(fù)于華麗之墟,拔嗜欲之根,愿無為之事,良有志矣?!?/p>
王母曰:“所謂有心哉?!?/p>
夫人謂帝曰:“汝好道乎?聞數(shù)招方術(shù),祭山岳,祠靈神,禱河川,亦為勤矣。勤而不獲,實(shí)有由也。汝胎性暴,胎性淫,胎性奢,胎性酷,胎性賊,五者恒舍于榮衛(wèi)之中,五臟之內(nèi),雖獲良針,固難愈也。暴則使氣奔而攻神,是故神擾而氣竭;淫則使精漏而魄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則使真離而魄穢,是故命逝而靈失;酷則使喪仁而自攻,是故失仁而眼亂;賊則使心斗而口干,是故內(nèi)戰(zhàn)而外絕。此五事者,皆是截身之刀鋸,刳命之斧斤矣,雖復(fù)志好長生,不能遣茲五難,亦何為損性而自勞乎。然由是得此小益,以自知往爾。若從今己,舍爾五性,反諸柔善,明務(wù)察下,慈務(wù)矜冤,惠務(wù)濟(jì)貧,賑務(wù)施勞,念務(wù)存孤,惜務(wù)及愛身,恒為陰德。救濟(jì)死厄,旦夕孜孜。不泄精液,于是閉諸淫。養(yǎng)汝神,放諸奢,從至儉,勤齋戒,節(jié)飲食,絕五谷,去膻腥,鳴天鼓,飲玉槳,蕩華池,叩金梁。按而行之,當(dāng)有異耳。今阿母遷天尊之重,下降于蟪蛄之窟。(明抄本、陳校本“窟”作“戶屈”二字,“戶”屬上為句,“屈”屬下為句)霄虛之靈,而詣狐鳥之俎,且阿母至誠,妙唱玄音,驗(yàn)其敬勖節(jié)度,明修所奉。比及百年,阿母必能致汝于玄都之墟,迎汝于昆閬之中,位以仙官,游于十方。信吾言矣,子勵之哉;若不能爾,無所言矣?!?/p>
帝下席跪謝曰:“臣受性兇頑,生長亂濁,面墻不啟,無由開達(dá)。然貪生畏死,奉靈敬神。今日受教,此乃天也。徹戢圣命以為身范,是小丑之臣,當(dāng)獲生活,唯垂哀護(hù),愿賜上元。”(明抄本,陳校本“愿賜上元”作“賜其元元”)
夫人使帝還坐。
王母謂夫人曰:“卿之為戒,言甚急切,更使未解之人,畏于志意?!?/p>
夫人曰:“若其志道,將以身投餓虎,忘軀破滅,蹈火履水,固于一志,必?zé)o憂也;若其志道,則心凝真性。嫌惑之徒,不畏急言,急言之發(fā),欲成其志耳。阿母既有念,必當(dāng)賜以尸解之方耳。”王母曰:“此子勤心已久,而不遇良師,遂欲毀其正志,當(dāng)疑天下必?zé)o仙人。是故我發(fā)閬宮,暫舍塵濁,既欲堅(jiān)其仙志,又欲令向化不惑也。今日相見,令人念之。至于尸解下方,吾甚不惜。后三年,吾必欲賜以成丹半劑,石象散一具,與之則徹不得復(fù)停。當(dāng)今匈奴未彌,邊陲有事,何必令其倉卒舍天下之尊,而便入林岫?但當(dāng)問篤向之志,必卒何如。(如字原缺,據(jù)明抄本、許本、黃本補(bǔ))其回改,吾方數(shù)來?!?/p>
王母因拊帝背曰:“汝用上元夫人至言,必得長生,可不勖勉耶?”
帝跪曰:“徹書之金簡,以身模(模原作莫。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黃本作佩。)之焉”。
帝又見王母巾笈中有一卷書,盛以紫錦之囊。帝問:“此書是仙靈方耶?不審其目,可得瞻盼否?”
王母出以示之曰:“此五岳真形圖也,昨青城諸仙,就吾請求,今當(dāng)過以付之。乃三天太上所出,文秘禁重,豈汝穢質(zhì)所宜佩乎?今且與汝《靈光生經(jīng)》,可以通神勸心也?!?/p>
帝下地叩頭,固請不已。
王母曰:“昔上皇清虛元年,三天太上道君,下觀六合,瞻河海之長短,察丘山之高卑,立天柱而安于地理,植五岳而擬諸鎮(zhèn)輔,貴昆陵以舍靈仙,尊蓬丘以館真人,安水神于極陰之源,棲太帝于扶桑之墟。于是方丈之阜,為理命之室,滄浪海島,養(yǎng)九老之堂。祖瀛玄炎,長元流(流下原有光字,據(jù)明抄本、陳校本刪)生。鳳麟聚窟,各為洲名,并在滄流大海玄津之中。水則碧黑俱流,波則震蕩群精。諸仙玉女,聚居滄溟,其名難測,其實(shí)分明。乃因山源之規(guī)矩,睹河岳之盤曲,陵回阜轉(zhuǎn),山高隴長,周旋逶迤,形似書字,是故因象制名,定實(shí)之號。書形秘于玄臺,而出為靈真之信,諸仙佩之,皆如傳章;道士執(zhí)之,經(jīng)行山川,百神群靈,尊奉親近。汝雖不正,然數(shù)訪仙澤,扣求不忘于道。欣子有心,今以相與。當(dāng)深奉慎,如事君父。泄示凡夫,必禍及也?!?/p>
上元夫人語帝曰:“阿母今以瓊笈妙韞,發(fā)紫臺之文,賜汝八會之書?!段逶勒嫘巍?,可謂至珍且貴,上帝之玄觀矣。子自非受命合神,弗見此文矣。今雖得其真形,觀其妙理,而無‘五帝六甲左右靈飛之符’、‘太陰六丁通真逐靈玉女之箓’、‘太陽六戊招神天光策精之書’、‘左乙混沌東蒙之文’、‘右庚素收攝殺之律’、‘壬癸六遁隱地八術(shù)’、‘丙丁入火九(九字原闕,據(jù)明抄本、陳抄本補(bǔ))赤班符’、‘六辛入金致黃水月華之法’、‘六己石精金光藏景化形之方’、‘子午卯酉八稟十訣六靈咸(明抄本咸作威)儀’、‘丑辰未戌地真素訣’(明抄本素上有曲字,訣下有辭字)、‘長生紫書’、‘三五順行’、‘寅申巳亥紫度炎光內(nèi)視中方’。凡缺此十二事者,當(dāng)何以召山靈,朝地神,攝總?cè)f精,驅(qū)策百鬼,束虎豹,役蛟龍乎?子所謂適知其一,未見其他也。”
帝下席叩頭曰:“徹下土濁民,不識清真,今日聞道,是生命會遇。圣母今當(dāng)賜以真形,修以度世。夫人云今告徹,應(yīng)須‘五帝六甲六丁六符致靈之術(shù)’。既蒙啟發(fā),弘益無量,唯愿告誨,濟(jì)臣饑渴,使已枯之木,蒙靈陽之潤,焦炎之草,幸甘雨之溉,不敢多陳?!钡蹎⑦挡灰?。
王母又告夫人曰:“夫真形寶文,靈宮所貴,此子守求不已,誓以必得,故虧科禁,特以與之。然‘五帝六甲’,通真招神,此術(shù)眇邈,必須清潔至誠,殆非流濁所宜施行。吾今既賜徹以真形,夫人當(dāng)授之以致靈之途矣。吾嘗憶與夫人共登玄隴朔野,及曜真之山。視王子童、王子立就吾求請?zhí)想[書。吾以三元秘言,不可傳泄于中仙。夫人時(shí)亦有言,見助于子童之言志矣,(明抄本言志矣作至以,《云笈七簽》卷七九作至矣,擬當(dāng)從七簽作至矣為是)吾既難違來意,不獨(dú)執(zhí)惜。至于今日之事,有以相似。后造朱火丹陵,食靈瓜,味甚好,憶此未久,而已七千歲矣,夫人既以告徹篇目十二事畢,必當(dāng)匠而成之,緣何令人主稽首請乞,叩頭流血耶?”
上元夫人曰:“阿環(huán)不茍惜,向不持來耳。此是太虛群丈真人赤童所出,傳之既自有男女之限禁;又宜授得道者,恐徹下才,未應(yīng)得此耳?!?/p>
王母色不平,乃曰:“天禁漏泄,犯違明科,傳必其人,授必知真者。夫人何向下才而說其靈飛之篇目乎?妄說則泄,泄而不傳,是炫天道,此禁豈輕于傳耶?別敕三官司直,推夫人之輕泄也。吾之《五岳真形》太寶,乃太上天皇所出,其文寶妙而為天仙之信,豈復(fù)應(yīng)下授于劉徹耶?直以徹孜孜之心,數(shù)請川岳,勤修齋戒,以求神仙之應(yīng),志在度世,不遭明師,故吾等有以下眄之耳。至于教仙之術(shù),不復(fù)限惜而弗傳。夫人且有致靈之方,能獨(dú)執(zhí)之乎?吾今所以授徹真形文者,非謂其必能得道,欲使其精誠有驗(yàn)求仙之不惑,可以誘進(jìn)向化之徒;又欲令悠悠者,知天地間有此靈真之事,足以卻不信之狂夫耳,吾意在此也。此子性氣淫暴,服精不純,何能得成真仙,浮空參差十方乎?勤而行之,適可度于不死耳。明科所云:非長生難,聞道難也;非聞道難(非聞道難四字原缺,據(jù)明抄本、陳校本補(bǔ))行之難;非行之難也,終之難。良匠能與人規(guī)矩,不能使人必巧也。何足隱之耶?”
夫人謝曰:“謹(jǐn)受命矣。但環(huán)(環(huán)下原有倒字,據(jù)明抄本、陳校本刪)昔蒙倒景君、無常先生二君,傳靈飛之約,以四千年一傳,女授女,不授男,太上科禁,已表于昭生之符矣。環(huán)受書以來,并賢大女即抱蘭,凡傳六十八女子,固不可授男也。伏見扶廣山青真小童,受《六甲靈飛》于太甲中元,凡十二事,與環(huán)所授者同。青真是環(huán)入火弟子,所受《六甲》,未聞別授于人。彼男官也,今止敕取之,將以授徹也。先所以告篇目者,意是憫其有心,將欲堅(jiān)其專氣,令且廣求。他日與之,亦欲以男授男,承科而行。使勤而方獲,令知天真之珍貴耳。非徒茍執(zhí),炫泄天道,阿環(huán)主臣,愿不罪焉。阿母《真形》之貴,憫于勤志,亦已授之,可謂大不宜矣?!?/p>
王母笑曰:“亦可恕乎?”
上元夫人即命侍女紀(jì)離容,徑到扶廣山,敕青真小童,出“六甲左右靈飛致神之方”十二事,當(dāng)以授劉徹也。須臾侍女還,捧五色玉笈,鳳文之蘊(yùn)。以出六甲之文曰:“弟子何昌言:向奉使絳河,攝南真七元君檢校群龍猛獸之?dāng)?shù),事畢授教。承阿母相邀(邀字原缺,據(jù)明抄本、陳校本補(bǔ))詣劉徹家,不意天靈玉尊,乃復(fù)下降于臭濁中也,不審起居比來何如?侍女紀(jì)離容至云:尊母欲得‘金書秘字六甲靈飛左右策精’之文十二事,欲授劉徹。輒封一通付信,曰徹雖有心,實(shí)非仙才,詎宜以此傳泄于行尸乎?昌近在帝處,見有上言者甚眾,云山鬼哭于叢林,孤魂號于絕域;興師旅而族有功,忘賞勞而刑士卒;縱橫白骨,煩擾黔首,淫酷自恣。罪己彰于太上,怨已見于天氣,囂言互聞,必不得度世也。奉尊見敕,不敢違耳?!?/p>
王母嘆曰:“言此子者誠多,然帝亦不必推也。夫好道慕仙者,精誠志念:齋戒思愆,輒除過一月;克己反善,奉敬真神,存真守一,行此一月,輒除過一年。徹念道累年,齋亦勤矣,累禱名山、愿求度脫,校計(jì)功過,殆已相掩。但今以去,勤修至誠,奉上元夫人之言,不宜復(fù)奢淫暴虐,使萬兆勞殘,冤魂窮鬼,有被掘之訴,流血之尸,忘功賞之辭耳。”夫人乃下席起立,手執(zhí)八色玉笈鳳文之蘊(yùn),仰帝而祝曰:“九天浩洞,太上耀靈。神照玄寂,清虛朗明。登虛者妙,守氣者生。至念道臻,寂感真誠。役神形辱,安精年榮。授徹靈飛,及此六丁。左右招神,天光策精。可以步虛,可以隱形。長生久視,還白留青。我傳有四萬之紀(jì),授徹傳在四十之齡。違犯泄漏,禍必族傾。反是天真,必沉幽冥。爾其慎禍,敢告劉生。爾師主是真青童小君,太上中黃道君之師真,(明抄本師真作司直)元始十天王入室弟子也。姓延陵名陽,字庇華,形有嬰孩之貌,故仙宮以青真小童為號。其為器也,玉朗洞照。圣周萬變,玄鏡幽覽。才為真俊,游于扶廣。權(quán)此始運(yùn),館于玄圃。治仙職分,子在師居,從爾所愿。不存所授,命必傾淪!”
言畢,夫人一一手指所施用節(jié)度,以示帝焉。凡十二事都畢,又告帝曰:“夫五帝者,方面之天精,六甲六位之通靈,佩而尊之,可致長生。此書上帝封于玄景之臺,子其寶秘焉。”
王母曰:“此三天太上之所撰,藏于紫陵之臺,隱以靈壇之房,封以華琳之函,韞以蘭繭之帛,約以紫羅之素,印以太帝之璽。受之者,四十年傳一人;無其人,八十年可頓授二人。得道者四百年一傳,得仙者四千年一傳。得真者四萬年一傳,升太上者四十萬年一傳。非其人謂之泄天道;得其人不傳,是謂蔽天寶;非限妄傳,是謂輕天老;受而不敬,是謂慢天藻。泄、蔽、輕、慢四者,取死之刀斧,延禍之車乘也。泄者身死于道路,受上刑而骸裂;蔽者盲聾于來世,命凋枉而卒歿;輕者鐘禍于父母,詣玄都而考罰;慢則暴終而墮惡道,棄疾于后世。此皆道之科禁,故以相戒,不可不慎也?!蓖跄敢蚴谝浴段逶勒嫘螆D》,帝拜受俱畢。
夫人自彈云林之璈,歌步玄之曲。王母命侍女田(田原作曰,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四非,答歌。歌畢,乃告帝從者姓名,及冠帶執(zhí)佩物名,所以得知而紀(jì)焉。
至明旦,王母與上元夫人同乘而去,人馬龍虎,導(dǎo)從音樂如初,而時(shí)云彩郁勃,盡為香氣,極望西南,良久乃絕。
帝既見王母及上元夫人,乃信天下有神仙之事。其后帝以王母所授《五真圖》、《靈光經(jīng)》,及上元夫人所授《六甲靈飛》十二事,自撰集為一卷,及諸經(jīng)圖,皆奉以黃金之箱,封以白玉之函,以珊瑚為軸,紫錦為囊,安著柏梁臺上。數(shù)自齋潔朝拜,燒香灑掃,然后乃執(zhí)省焉。
帝自受法,出入六年,意旨清暢,高韻自許,為神真見降,必當(dāng)度世。
恃此不修至德,更興起臺館,勞弊萬民,坑降殺服,遠(yuǎn)征夷秋,路盈怒嘆,流血膏城,每事不從。
至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天火燒柏梁臺,《真形圖》、《靈飛經(jīng)》、錄十二事《靈光經(jīng)》,及自撰所受,凡十四卷,并函并失。
王母當(dāng)知武帝既不從訓(xùn),故火災(zāi)耳。
其后東方朔一旦乘龍飛去。同時(shí)眾人,見從西北上冉冉,仰望良久,大霧覆之,不知所適。
至元狩二年二月,帝病,行周至西,憩五柞宮。
丁卯,帝崩,入殯未央宮前殿;三月,葬茂陵。是夕,帝棺自動,而有聲聞宮外,如此數(shù)遍,又有芳香異常。
陵畢,墳埏間大霧,門柱壞,霧經(jīng)一月許日。
帝塚中先有一玉箱,一玉杖,此是西胡康渠王所獻(xiàn),帝甚愛之,故入梓宮中。
其后四年,有人于扶風(fēng)市中買得此二物。帝時(shí)左右侍人,有識此物,是先帝所珍玩者,因認(rèn)以告。有司詰之,買者乃商人也,從關(guān)外來,宿鄽市。其日,見一人于北車巷中,賣此二物,青布三十匹,錢九萬,即售交(原作之,據(jù)明抄本、陳校本改)度,實(shí)不知賣箱杖主姓名,事實(shí)如此。有司以聞,商人放還,詔以二物付太廟。
又帝崩時(shí),遺詔以雜經(jīng)三十余卷,常讀玩之,使隨身斂。到元(元原誤建,據(jù)緯略引校改)康二年,河?xùn)|功曹李友,入上黨抱犢山采藥,于巖室中得此經(jīng),盛以金箱,卷后題東觀臣姓名,記月日,武帝時(shí)也。河?xùn)|太守張純,以經(jīng)箱奏進(jìn)。帝問武帝時(shí)左右侍臣,有典書中郎冉登,見經(jīng)及箱,流涕對曰:“此孝武皇帝殯殮時(shí)物也,臣當(dāng)時(shí)以著梓宮中,不知何緣得出?”宣帝大愴然驚愕,以經(jīng)付孝武帝廟中。
按《九都龍真經(jīng)》云:得仙之下者,皆先死,過太陰中煉尸骸,度地戶,然后乃得尸解去耳。且先斂經(jīng)杖,乃忽顯出,貨于市中,經(jīng)見山室,自非神變幽妙,孰能如此者乎?(出《漢武內(nèi)傳》)